樊易天的脸色不太好看。
鬼族的那种本性他压制不住。
人性和鬼族的本性在他体内融合，激烈的碰撞。
他竟然像一个鬼一样，将玄武的肉身吞噬了个干净。
樊易天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感受不到一丝心跳。
饱腹感，饥饿，难过，悲伤，通通没有。
一口一口的撕扯玄武肉体的时候，也许樊易天有过片刻的挣扎。
不过结果已经注定了。
想点好的事情。
说不定现在的自己能参加大胃王比赛了——那么大的玄武，自己吃的那么快，还一点饱腹的感觉都没有。
真是他妈的都吃到鬼肚子里去了。
最起码自己留下了玄武的妖核。
人造神部队内有相应的仪器，能够根据这个提炼造神使。
不错，又多出了一个强大的造神使。
樊易天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半晌，他又回来了。
伸手抓起地上碎成两半的巨大“龟壳”，再次离开。
这东西说不定有用。
皇沐轩正在那里坐着，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往空间手环里装。
“那小子突破的这么快，妈的……”皇沐轩念叨着什么。
他现在的修为也才堪堪到入道境五阶，因为身体原因，只能发挥出入道境四阶的实力。
“轰！”
似乎是什么巨物坠地的声音，皇沐轩瞬间抬起头，漆黑的眼中闪过一丝煞气。
当他看见樊易天提着两个巨大的漆黑龟壳降落时，眼中煞气顿时消散。
皇沐轩有些诧异的张大嘴巴。
“你……解决了？”
“当然。”樊易天点点头：“挺弱的。”
“你别他妈打击老子了。”
皇沐轩很快的调整了自己的心绪。
跟妖孽比自己会被气死的。
“这东西……”皇沐轩看着樊易天身后的巨大龟壳，眉头一跳。
“留着，说不定能做成护甲之类的东西……挺结实的，至少入道境砸不碎。”樊易天淡淡道。
“好吧……”
皇沐轩揉了揉脑袋，思绪有些乱。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入道境之上……什么感觉？”
“和入道境完全不同的感觉。”樊易天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可惜灵枯界的规则有限制，不然我现在完全能做到毁了美国。”
“没有必要，留着美国在国际上吸引‘火力’岂不是更好？”皇沐轩耸耸肩：“你有进入灵衍界的手段？”
“你没有？”樊易天挑起眉头：“不然你是怎么到这种修为的？”
“我是硬生生突破上来的，花了不少时间，在灵枯界突破入道境还是能做到的。”
“这样啊……那你挺厉害的。”
樊易天点了点头。
他在灵衍界突破，因为灵衍界的灵气浓度的质量，都比灵枯界要更高。
灵枯界的灵气浓度还在复苏状态，说实话，在灵枯界突破不是明智之选。
但是皇沐轩他们那个时候，估计也没办法。
“我怎么听着这句话这么像嘲讽啊臭小子？”皇沐轩突然叹了口气：“罢了……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懒得问你，反正我这辈子再难突破到更高层次了。”
“我不会对后辈有所保留的，老头。”樊易天淡淡道：“不过，有个事情我想问问你。”
“说。”
皇沐轩努了努下巴。
“造神使暴走，是什么感受或者……状态？”樊易天皱起眉头：“如果是造神使操控身体的话……”
“造神使是从妖核中提炼出来的灵魂，也就是说，一定是死后，因为只有那样才能完全融合，如果造神使是活着的话……没有那种情况，但是一旦造神使离体，人造神也就失去了力量。”
皇沐轩打断他的话，说道：“暴走的状态下，你的身体既不属于你，也不属于你的造神使，那个时候的你属于无意识的状态，而是属于造神使的恶念。”
“恶念？”樊易天皱起眉头。
“是的，这个世界上没有良善的种族，每个种族，都有恶念，尤其是死后，你可以将其理解为一种……怨念？”皇沐轩摸了摸鼻子：“那个时候，你和你的造神使都是没有意识的，全由怨念操控，包括侵蚀你们身体的，也同样是怨念。”
所以自己的侵蚀比别人要强……
樊易天思索着。
鬼族，尤其是纯鬼，它们所蕴含的怨念是天生的。
按照地的话来说，怨念对于鬼来说就如同是身体中的某一种细胞，不会影响到鬼的生存，但是对于人类来说……这就算作是一种致命的毒药。
“那你当时又是怎么做到的，在那种清醒的状态？”樊易天问道。
皇沐轩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光芒，他沉默着，没有回答。
这件事也许涉及着他的伤心事。
但是这是很重要的问题。
因为，不出意外的话，所有人造神当中，最先抵不住造神使侵蚀的，一定是樊易天。
这个结果他认识的很清楚，鬼族的特殊性而已。
哪怕是触及到皇沐轩心底的那道疤。
“如果这件事对你有困扰，我很抱歉，但是这个问题我一定要得到答案。”
樊易天苦笑一声：“你也看到我这副模样了，我已经被侵蚀成这副模样了……哪怕只是阻止的方法也好。”
“这个问题开始之前，我会先跟你说明一下有关于侵蚀的事情。”皇沐轩深吸一口气，耸了耸肩：“造神使属于一种灵魂，而人造神，则属于在人类弱小的身体里，同时承载了强大的妖族灵魂，以及弱小的人类灵魂。”
“用比例来形容的话，那么一开始，双方各占百分之五十，越往后，人类的比例就越小，而造神使的比例就会越大，但实际上，造神使本来的比例是没变的，多出来的那一部分，就是怨念。”
皇沐轩说着，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光芒：“认识了这个概念之后，人造神有一种完全解放造神使的方法。”
“完全解放造神使？”樊易天眨了眨眼。
“没错。”皇沐轩点点头：“那是一种完全搏命的方法，比造神使暴走更加强大。”
“什么方法？”樊易天问道。
“很简单，我说了，造神使和人类的灵魂在身体里是有比例的。”皇沐轩说道：“人类将自己的灵魂，主动献祭给造神使，让造神使的灵魂完全占据身体，相当于为灵魂提供了一个新的载体，虽然肉身孱弱，但是造神使能够发挥出远超暴走形态下的力量，因为这个方法死亡率太高，难以解决，人造神部队内不传播，基本都是造神使传授给人造神的。”
“当初的我，其实使用的就是这种方法。”皇沐轩突然说道。
那你怎么没死？
这句话樊易天没有问，但是他的眼睛已经表达出了他的想法。
“我这条命……”
皇沐轩的表情十分疲惫，满眼痛苦，如同被挖去心肝：“是我亲姐姐救回来的，用她自己的命。”
樊易天一愣。
“你之前进入修炼者协会的时候，应该也听说过，而且我之前也说过。”皇沐轩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华夏原本，是有两个入道境的。”
“修炼者协会的两个会长。”皇沐轩轻声道：“一个是我亲姐姐，一个是我亲哥哥。”
“皇思佳，皇镇渊。”
皇沐轩的声音颤抖，吐出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声音极轻，似乎担心这两个对他而言无比珍贵的名字，被他的嘴唇碰碎。
“那是我最后的两个家人了。”皇沐轩深吸一口气：“就是这样。”
“对不起……”
“没什么值得对不起的。”皇沐轩摇了摇头：“我已经为他们两个报仇了……这个方法不要轻易使用，其实，有的地方打不下来就算了，我们重新谋划，不要使用那种方法。”
“……我知道了。”
樊易天点了点头。
说实话……他只是想在皇沐轩这里，寻找到解决造神使暴走的方法——没想到皇沐轩使用的是这种方式。
樊易天自己用不了这种方法，因为他的造神使和别人的不一样。
别人的造神使都是与灵魂融合。
但是他的造神使可没有死。
影离是主动融入他的身体，但是影离自己，是有着自主权的，他能随意的离体，来去自如。
地的话……他也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造神使，尤其是他的存在也正在缓缓消失……
樊易天叹了口气。
空气中的阴冷之意突然浓烈了一些。
视线不知从何处传来，落在樊易天身上。
樊易天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叫影离。
视线这才消失。
“不必介怀，过去了。”
皇沐轩苦笑了一下，抬起头来。
他似乎恢复了一些。
一直念着过去，人将无法前进。
“还得多谢你帮我解决了玄武这个麻烦，这个龟壳对于研究，估计也有大作用。”皇沐轩耸了耸肩：“总而言之……我算是恢复了自由之身。”
“你本来也是自由的。”樊易天淡淡道：“这片土地和国家都限制不了你。”
“没有人限制我。”皇沐轩笑了笑：“你变成这副模样，难道是因为谁限制了你吗？”
樊易天摇了摇头。
“那就对了。”
皇沐轩笑着：“我还会守在这。”
“那我就先回去了。”樊易天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哦，对了小子，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皇沐轩突然叫住了他。
樊易天身形顿住，转过头来：“怎么？”
“生日快乐。”
皇沐轩晃了晃手中樊易天的资料：“刚才整理的时候看到的。”
樊易天在他说生日快乐的时候，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谁过生日？”
“你啊，话说这种事情好歹也要记住吧。”皇沐轩耸了耸肩：“我驻守在这，也没什么能送你的，就道声祝福吧，辛苦了，这么长时间。”
樊易天的脸上没有表情。
“嗯……多谢。”
樊易天点点头：“我回前线了。”
“嗯。”
皇沐轩转过头去，继续盯着前方。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樊易天身影一顿：“挺重要的，我得告诉你。”
“你说。”皇沐轩回过头。
“可能要开战了。”樊易天淡淡道。
出乎意料，皇沐轩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你不惊讶？”
“我惊讶也没用，而且我已经做好了死在战争之中的准备。”皇沐轩轻声道：“敌人呢？”
“……域外生物。”樊易天说道：“之前我们抓捕过一个域外生物，那东西嘴松的很，前线的域外生物已经退去，灵枯界的灵气正快速复苏，可能不久之后，域外生物就会发起攻击了。”
“这样啊……”
皇沐轩叹了口气：“还真是不让人消停……”
“你没什么……想问的？”樊易天挑起眉头。
“没有。”皇沐轩摇了摇头：“我们除了打仗还能做什么呢？但是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最前面……一步不退。”
“谁不是呢。”樊易天轻笑一声：“谁都是一样。”
“妈的……这个消息让我有点热血沸腾了。”皇沐轩笑了笑。
“你看上去似乎十分冷静。”
“因为我早就做好了这一天降临的准备，突然知道这件事要发生的时候，我反而没了反应。”皇沐轩苦笑着：“是不是很奇怪。”
“并不是。”樊易天摇了摇头：“这可能是人的正常反应。”
“那就这样吧，人造神部队那边交给你了，我会去和上面汇报的，做好准备……这一仗不会那么轻松了。”
皇沐轩说着，突然嗤笑一声：“我这提醒没有意义，你也已经身经百战了。”
“这边交给你了……我回前线了。”
樊易天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好半天过去，皇沐轩才突然站了起来：“那么……这个大家伙……”
他看着眼前巨大的龟壳：“该送到哪去呢……”
送到实验室？
李楚宁那个实验室能装下这玩意？
皇沐轩叹了口气：“死了还要给我出难题。”
他摸了摸口袋，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
上面只有五个人。
太上皇，母后，皇姐，皇兄，还有一个李楚宁。
除了李楚宁这个老友，别的电话早就没有人接听了。
皇沐轩微微愣神，纤长的手指微动，拨通了李楚宁的电话。
电话铃声不断震动着，皇沐轩的手指微微颤抖。
“妈的……真让人不得安宁啊。”
……
前线，自己似乎好长时间都没回来过了。
手机也已经没电挺长时间了。
樊易天朝着前面走去。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发生的一切。
巫抵死了。
对于巫抵的死，他伤心吗？
不……不伤心。
他和巫抵本来就是合作关系。
说的更不好听一点，就是互相利用。
不过是双方都能得利而已。
巫抵就这么死了，樊易天心中有些烦躁。
巫抵还有很多价值，而且九黎的血脉，将巫抵留在华夏，对于华夏也有一定的帮助。
但是神族显然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
又想起刚刚皇沐轩的反应，樊易天深吸一口气。
他们的心里哪还会因为战争这件事情而产生波澜。
人造神对于战争的思路很简单的。
打仗，杀死眼前能看到的一切敌人，最后要么活下来，要么死在战场上。
就这么简单。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樊易天眸色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