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雨，真冷。
天空阴沉沉的，要不是四面墙贴了原木，视觉上就会更冷。
李景熙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是冬天，那么无相界里会不会有很多冬季的场景。
思维开始发散，于是关于冬季的内容接踵而至：滑雪、溜冰……
这两项运动她都不会。
如果在里面遇到类似场景，肯定要拖累同伴。
她打开电脑，上网搜索义城的溜冰场地。
——滑雪场没有，但溜冰场有好几个，她把离得最近的那一个标注在手机里，准备找时间去练习练习。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重新把她拉回现实。
看着上面的陌生号码，她迟疑了一下，但没思考多久，接起电话。
“景熙，我是邱曼香，”
听到这个声音，李景熙颇为意外，跟她招呼：“曼香姐。”
邱曼香说：“我打电话，是想问点事。”
停顿了下，她问，“你现在忙吗？”
“不忙。”说着，李景熙站起身，一边举着手机一边走到窗户边，然后望向窗外。
雨势越来越大，雨滴落下，杂乱地敲击着地面、雨棚、车顶……
“你们那栋楼，有一个叫苗思辰的，”邱曼香说，“你知道这个人吗？”
“知道。”李景熙说，“偶尔会在楼梯上遇到。”
她大概猜到了曼香姐打这个电话的意图，肯定是为了章天而来。
“她在我儿子店里上班，所以我想了解一下情况，”邱曼香说，“她有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朋友。”
李景熙伸出手指碰了碰窗台。
她并不想讨论自己不了解的人，于是含糊其辞地回答：“我和小苗交集的地方不多，碰到了最多打个招呼，没怎么注意她的交友状况。”
“你这么好说话，她都不跟你交朋友，”邱曼香想也没想地说，“那更可怕了。”
即便知道对方看不见，李景熙还是露出了一个有点难为情的笑容。
曼香姐对小苗已经有了很深的成见，因此不管小苗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都能从自己的角度挑出毛病。
“最近还有警察找她。”邱曼香兀自说着，“我怀疑她背着人干了不少坏事。”
窗玻璃上映出李景熙错愕的表情，她沉思了一会儿：“无凭无据的，这么说小苗不太好。”
“是……”邱曼香停了下来，她意识到什么，“我只是问问，也不是要干涉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这之后，她们拉了几句家常，才挂上电话。
李景熙只把这个电话当作一个小插曲，并没太放在心上。
她从客厅里拿进来一个沙滩橘，慢慢剥着皮，时不时地停一下。
房间内充斥着一股甜甜的香气。
脑子里奔腾着的依旧是笔记本上的线索。
她垂头看着笔记本。
上面的黑色文字慢慢虚化成线，线条后面出现一辆极速飞驰的列车，朝着无边天际行驶着。
天空一片湛蓝。
Rt5特快列车，其中一节车厢内。
李景熙站在原地，抬头看了一眼翟子安，又转头看了看窗外。
车内或坐或站的人，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一切的一切，都还是她离开的模样。
——不是她意料中的结果，但真的看到这一幕，似乎也没有特别惊讶。
由于在现实中积蓄了力量，她感觉精神比上一次放松很多，脚下也变得轻盈起来。
她收回视线，和翟老师对看一眼。
现实世界已经过了七天，和翟老师再见面，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不知道翟老师是否也有这种心情。
她低声喃喃一句：“七天了，什么都没变。”
翟子安沉思了一会儿，说：“别人的剧情可能已经推进，而我们一直停留在原地。”
“有没有可能是剧情重复。”李景熙提出另外的看法，“比如，因为我们完成不了任务，所以被惩罚回到起点。”
翟子安仔细听完，说：“这个假设太像电视剧或者小说的循环设定，没什么理论依据。”
李景熙笑了一下：“确实。”
其实她刚说完就觉得不太对，也没想过展开来讨论。
这时，她注意到翟老师身上的衣服，他穿着一件灰色羽绒服，脖子上围着一块黑色毛线围巾，手上是黑色的防风手套。
左手上还拎着她的购物袋。
她垂头看了下自己。
跟上次的也不一样，变成了一件粉色短款羽绒服，脖子上围着很厚的白色毛线围巾。
再一看手，同样也有防风手套，是白色的。
她说：“购物袋给我吧。”
翟子安递给她，说：“看看时刻表上的时间。”
两个人几乎同时掏出时刻表。
李景熙的时刻表：
所待时间：0
消费时间：13时间26分
工作时间：0时间
翟子安的时刻表：6时间36分
——他的时刻表只有一个时间，因此延续了上一次所待的时间。
由于没办法记录每次的原始时间，如果仅凭大脑记忆，随着次数增加，会越来越分不清待在这里的时间。
他收起时刻表，声音压得很低：“只要你退出这个无相界，我们几个人就会退出。”
“应该是所有人吧，”李景熙扫了一圈车厢，收回，“车厢里的人没有变，你们的时间也没有走动，这不就意味着，我拥有终止一切的权利吗？”
她迟疑了一下，反问，“这不就是神的权利吗？”
车厢内突然一片寂静，她能感觉到翟老师平静表情下的惊讶。
这个猜想好像偏离了他们的设想。
翟子安快速扫了一圈周遭环境，才深思熟虑地开口：“但是，我们的衣服变了，他们没变。”
李景熙也跟着扫了一圈。
他们离开了无相界，中间隔了七天，再回来时间还是连续的。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她重新整理着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在这里，最最重要的是什么，时间，而时间是能通过物品的方式，将两个不同时间的人重叠在一起。
所以说——
她抬眸，说：“是不是说明，这群人早就顺利到站，只有我们两个人中途离开了。”
翟子安缓缓点头：“时间差制造出不存在于这里的‘人’，确实跟‘鬼魂’的形态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