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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下午。

李景熙收拾了行李放到后备箱,驶出学校大门,来到外面的大路上。

看到前面骑车过来的苏梦兰,她踩下了刹车。

苏梦兰停好自行车,疾步走到车旁,趴着车窗往里看:“熙熙,你退学了,以后还会和翟老师一起来学校吗?”

“会啊。”李景熙笑了笑,“我住在崇山区,离这里不是很远。”

“行,一会发个定位过来,我有空了去看你。”苏梦兰朝学校大门方向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唉,我去看了任含秀,她状态很差,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

她顿了顿,“还有跟着她一起画画的同学们,听说全在接受心理治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顾医生很厉害,他带领的心理医生团队都很专业,”李景熙很肯定地说,“相信他们很快能恢复。”

“希望如此。”苏梦兰忽然直起身子,朝对面抬了抬下巴,“那不是周明远吗?他眼睛怎么了?”

李景熙顺着苏梦兰的视线抬起头,朝着t字型的路口看过去时,心脏微微跳动了一下。

周明远站在前方,头戴一个黑色鸭舌帽,右眼蒙着纱布。

他睁着那只完好的左眼,若有所思地看过来。

红灯过了一半左右,他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朝她们挥了挥手。

这时,拐弯处跑出来一个身影,朝周明远的方向快步走过去,她伸手挽住了周明远的胳膊,转头的瞬间朝她们这边抛过来一个笑容。

来人是何玲,她和周明远又和好了。

听顾医生说,何玲和柳月珊醒来后就出院了,她们心理上没有留下太大的阴影,就是不知道她们和任含秀有没有可能和好如初。

周明远转过身,跟何玲说了几句话,两个人一同离开。

看到这一幕,李景熙心里倍感欣慰。

周明远的反应意味着他还记得她们,他甚至可能留下了‘画师’的部分记忆,如果这条成立,他将来还有机会继续往艺术道路前进。

在徒步往前的人生旅程中,他会留下更多有意义的脚步,让每一天焕发出炫丽的光彩。

因为对周明远而言,未来的每一天都将是新生。

“听说动了个小手术,”李景熙收回视线,“可能会影响绘画技能。”

“不会吧,”苏梦兰惋惜道,“他的画真得很不错诶,柳月珊带我去看过,有几幅颇有宫廷画师的风格。”

李景熙问:“宫廷画师,画美人的吗?”

“不一定,花鸟、美人,都有,历史上有不少名气很大的。”苏梦兰看了一眼时间,“熙熙,我先走了,我还约了柳月珊看画展呢。”

“嗯。”李景熙告别苏梦兰,重新上路。

宫廷画师?

李杨舟叔叔在李杨夏去世后,忽然转变了绘画风格。

李杨夏爱上了自己笔下的人物,抱着画跳海。

难道说,在他们背后,还隐藏着一个‘宫廷画师’,而这位‘宫廷画师’才是《美女娉婷图》和《花若离枝》的作者。

“事情不都结束了吗?”李景熙摇了摇头,“我到底在想什么呀?”

红色小车进入主干道后,旁边忽然驶过一辆大车。

呼啸的噪音伴随着一阵剧痛袭来,窗口进来的风变成了尖利的武器钻进太阳穴。

胃部一阵下垂感,一股不适感涌到喉咙口。

她费力地抬起头,注视着一闪而逝的车尾。

一辆黄色的工程车拐了个弯,虽然速度很快,但足够让她看清楚车牌号码:洛F·LE108。

她从窗外的后视镜看了看车后方,打了右转向灯,跟着那辆工程车缓缓加速。

大概十分钟后,工程车车尾的刹车灯亮起,缓缓停在了一道工地大门前。

李景熙把车子停在马路对面的车位上,朝四周看了一眼,惊觉附近的建筑有点熟悉,小声喃喃一句:“崇山二区?从这里过两条街,好像就是章哥和傅阳泽家吧?”

她忽然想起海瑶说过,最近小区对面正在造一个菜市场,让她回家时,尽量避开大车。

“老赵,开门。”司机探出头。

听到这个粗犷的声音,李景熙再次转头看过去。

虽然司机没有起身,她却下意识认定司机应该身形高大。

司机一脸络腮胡,嘴里叼着一支香烟,一边说话一边喷出白色的烟雾。

隔着老远,李景熙已经闻到了那股浓重的烟味,她忍不住抬手轻轻咳嗽两声。

“你开着空车出去,肯定又去了那个什么‘queen’吧?”五十多岁的男人从安全亭里探出头,“你也不怕被罚款。”

“罚就罚呗。”司机吊儿郎当地点头。

“你们这些年轻人呀,真不知道养家幸苦。”老赵咧嘴笑,“就该娶个老婆,治治你们这些臭毛病。”

“咳。”司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自嘲地说,“我没车没房,哪娶得起老婆呀。”

“那可不一定,你看看对面那女娃子,她好像在看你,”老赵抬手指了指,“长得挺俊。”

司机顺着老赵的手指看过来。

李景熙蓦然觉得有些紧张,因为心底生出的奇怪感觉跟了人一路,这种行为确实挺奇怪的。

司机却好像没看出她的心思,咧嘴笑了笑,他拿下香烟,抬手弹了弹烟灰,动作却意外得十分优雅,和他的粗糙形象形成巨大反差。

从火光落下的地方判断,烟灰精准落入了车载烟灰缸内。

“老赵,”司机忽然问,“你猜她是北方人还是南方人?”

李景熙靠坐在椅背上,原本要踩下去的油门又松了开来。

老赵回:“这我哪能看出来,南方北方,还不都一样吗?”

“我猜是南方人,但有在北方生活的经验。”司机说。

“不管南方还是北方,只要喜欢就行。”老赵按下按钮,工地大门缓缓打开,“看上了,就勇敢去追,追不追得上,那是另外一回事。”

“那可差远了,”司机说,“她要是南方人,人家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怎么愿意跟我回北方?光生活习惯就不一样。”

“慢慢磨合呗。”

李景熙踩下油门,打了一下方向盘,驶出了车位。

应该是错觉吧!

她深吸一口气,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抵抗晕眩的能力也即将超出极限。

在海甘村地下河时,她曾经体会过这种感觉,现在的情况显然更糟糕,连呼吸都快喘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