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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妙妙一路想着上辈子的事,回到桂花巷后仍旧魂不守舍。文棋打发两个婆子随车夫回去,看着空荡的院子始终放不下心。

“姑娘,我去外边街上寻个锁匠,给家里换把新的锁,这回你可记得别再把钥匙给外人了。”

殷妙妙回过神来,顺从地点头,“好。”

她掏出袖袋中的荷包,从里头挑出几块碎银塞给文棋。

“时辰也不早了,家里许久没有人住,米粮都受了潮,又没柴火。文棋,你回来时再去巷尾那家馄饨铺子买两碗馄饨咱们作晚饭吧。”

“我先在正堂给爹爹摆好灵牌和灯烛。”说着,她提起了刚才回程时买的一小篮子祭品。

文棋年纪小没经历过白事,看着刻了字的灵牌和白花花的灵幡心里发毛,正怕她让自己帮忙呢,闻言赶紧接过了银子连声应和。

“那我先去了,姑娘把门关好。”

目送文棋出了桂花巷后,殷妙妙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她顺着暗处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径直走向对面虚掩的房门。

“高大哥,你有什么事么?”

男人索性拉开了门毫不掩饰地继续上下打量她。

“二丫头,又变漂亮了。我白天在铁匠铺子里,听说你带着王府的人回来,威风得很啊。”

殷妙妙对着他磕碜的长相,实在不舍得牺牲自己的美色作为引诱,把鼓鼓囊囊的荷包放在手中掂了掂。

“哥哥想不想赚点轻松银子?”

“哟,二丫头如今是真的发达了,你爹赶两辈子的马车都赚不了这老多银子吧。”男人眼睛都黏在钱袋子上了,“什么事想让哥哥帮你?”

“没什么,你半夜来把我家的门锁撬了就成,撬不开也没事,弄出点动静就算完事。要是肯的话,我先给你五粮,明天走时再偷偷留十两在院里树底下,你到时自个儿翻墙进来拿就是了。”

“二丫头,你怕不是要整我吧。”男人眯起眼睛怀疑地说,“你从王府出来,说不准哪里就藏了别的人,等我晚上撬你门,还不窜出来把我给绑了。”

“没别的人,就一个小丫头。”殷妙妙不耐烦的说,“她在王府的时候经常欺负我,我就想吓吓她。正好今天那么多人和她吵了架,你半夜撬门她也不知道是哪一个,没法告状找人。”

“你不乐意,那我就去找别人了。”

“诶诶。”男人按住她的肩膀,趁机在上头捏了一下,“咱们这么多年一起长大,这种事你找别人哪能放心。这点小事,哥哥保准给你办好。”

“她是王府王妃娘娘身边的人,我也只能用这些把戏吓她一吓了。”殷妙妙掏出银子,在他巴巴伸手时又收了回去,低声提醒道,“你可记着,明天王府的人还会来接我们,别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呵呵。哥哥我可不是那种人。”男人吊着嘴角,殷妙妙一阵反胃。

“再说,你进了王府,早晚是王爷的人,我还要这条小命呢。”

殷妙妙没有否认,而是轻哼一声,“你心里明白就好,也别拿着银子四处张扬,被王妃娘娘知道你吓唬她的丫鬟,你也得进铁器铺那火炉滚一圈。”

“你当真没骗我,家里没别人?”男子再三确认。

“这巷子里你和我家算关系好的了,我爹下葬你也帮过忙,要整人我做什么偏要整你?”殷妙妙笑着问。

“这话也是。”男人放下心来。

就说今天在她家门口骂她的也不止一个两个了,王府要有人在早出来了。她要是真有整人的本事,能由着被骂哭了也还不了嘴么。

文棋大概是被白日里的阵仗弄怕了,不仅换了门锁,还叫锁匠在大门里头也加了一道新锁。夜里闩好门后再锁上。

“文棋,你快去睡吧。”

殷妙妙换了孝衣,前堂挂着的白幡被风吹动,烛火微微发颤,她捏着三根香站在那儿,浑身上下也像沾染了阴气。

文棋心里怦怦直跳,却还是冷静地开口道:“我陪姑娘一起吧。”

“你能留下陪我我就很开心了。给我爹做祭,哪能劳累你和我一起守夜呢。走吧,我带你去我和姐姐的房里。”

她把香插好,不由分说地拉着文棋往旁边的小房去。似乎是看出了文棋的紧张,她笑笑说:“这张床只有我和姐姐睡过,你别害怕。”

“你快睡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文棋半推半就地上了床,“那姑娘要是有什么事就唤我。”

“好。”

殷妙妙关门离开,文棋却怎么也睡不着,拿着蜡烛在房里转了一圈,将妆台上一把剪刀压在枕头底下,心里这才踏实了些。

她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着,半夜却被殷妙妙带着哭腔的声音吵醒。

“文棋,文棋。”

“嗯?怎么了,姑娘。”她揉着眼睛坐起,目光触及昏暗中殷妙妙泛着白光的孝服,那点瞌睡立刻被吓没了。

点燃蜡烛才发现殷妙妙一脸惊慌,她又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殷妙妙挽住她的手臂,小声说问:“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文棋只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不由自主地透过打开的房门看向前堂,那里什么也没有,火盆里的纸钱烧得正旺。

“好像是从大门传来的。”

听她这么说,文棋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凝神,果然听见大门处传来异动。

“怎么办,会不会是白天那些人记恨我,故意找事?”

“别怕姑娘。”

文棋从枕头底下掏出剪刀握在手里,殷妙妙看见她抖得厉害,可怜兮兮地说:“都怪我连累了你,要不你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们要是进来了,也只会冲着我一个人。”

沉闷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在夜里分外明显。文棋再沉稳也只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面对这样的境况除了徒劳地握紧剪刀什么也做不了。

在门后高声制止,又不知对方是男是女,共有几人。若是呼救,按照白日的情况,相邻的人家就算听见也不见得会回应,在文棋看来,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准门外也正有那些人的一份呢。

“我们是王府的人,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她只能死死盯着大门徒劳地安慰殷妙妙,也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