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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挺着肚子站在门口的临川王妃文意时,王昭萱脑中闪过四个大字:

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她还没走到近前呢,文意就挣扎着要给她下跪,吓得王昭萱赶紧上前抓住了她两只手臂。

“四弟妹这是做什么?你我是妯娌,不必行跪拜礼。”

文意眉头微蹙,目光盈盈地哀求道:

“三嫂,我们家王爷是个小孩儿性子,他生性单纯,不懂得待人接物的弯弯绕绕,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三皇兄。嫂嫂能否在三皇兄面前替他求个情,让三皇兄饶了我们王爷吧。”

话里话外都是刘琮莫名其妙打了临川王。

王昭萱头皮发麻,坏了,今天不该化妆的,应该病怏怏地来,也没人跟她说临川王妃是这个路子啊。

这大路上这么多人呢,她们俩拉扯在一团。文意一身碧水色的裙子,大着个肚子哭哭啼啼。而她王昭萱满头珠翠,衣装华丽盛气凌人的,谁看了不说她欺负人。

“四弟妹,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先起来,小心伤了孩子。”

两人互相交握的手臂都在暗中用力,文意拼了命地想往地上去,王昭萱生怕自己一个没抓稳把她摔了,背后都沁出了汗珠。

纵秋看两人这情状,先一步回过神来,一把扶住了文意。

“临川王妃当心。”

文意跪不下去,也不好一直在大庭广众之下撅着屁股,只能顺着王昭萱主仆的力道站了起来,掏出手帕按了按眼角。哽咽着说:

“嫂嫂别怪我失礼,原本刚到新野就要准备去雍州城拜见嫂嫂和姚母妃的。谁知动了胎气,我只好在床上躺了几天。”

“四弟妹哪里的话,你有孕在身,自然是要先顾好自己的身体。”

也没否认她说的应该由他们主动去雍州城拜访自己和姚淑媛。

文意凝神打量面前雍容华贵的女人。她嫁去京城时王昭萱已经出嫁了,所以这是二人第一次见面。

这位武陵王妃生得极其美艳,肤白如玉,红唇饱满莹润,额间缀以金箔做的花钿,一双凤眼熠熠流光。

加上是琅琊王氏子和晋煕长公主的女儿,不难想象到她当年在京城各式宴会上的风采。

这样优越的身世相貌,可惜却嫁给了武陵王刘琮。

她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不过是个可怜人,美颜如玉无人欣赏,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京城。

成婚两年都没有子嗣,刘琮明明在新野城不愿意陪她一起赴约,看来美人儿的日子过得并不像她的装扮一样花团锦簇。

“瞧我,竟让嫂嫂在这门口站了大半天,自打怀了孕,我这脑子就跟被塞住了似的。嫂嫂快里边请。”

王昭萱被亲昵地挽住了手臂,她也就满面笑容地反握着文意的手,两人不复方才的尴尬气氛,倒像是许久没见的好姐妹。

乌离在后头吐出一口气,偷偷跟纵秋咬耳朵:

“幸好你反应快,我乍一见这场面,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晋煕长公主是个要强的人,平日里对女儿们的教的也是不管遇见什么事儿都不能失了傲气。临川王妃这样哭哭啼啼的路数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乌离姐姐,乡下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妇人可多了,我邻居家婶子就喜欢这样。”

两人说完就老老实实跟在后头,在王府里王爷不看重这个,王妃性子又宽和,她们怎么样都没事,出门在外就不能给主子们丢脸。

“嫂嫂,我爹娘一大早去城北的庙里上香了,只有曾祖母在家,她年纪大了眼睛和耳朵都不好使了,就一个人住在西院里头。”

“既然如此,我就不去打扰老人家了。”王昭萱点头说道。

看文意步履沉重,时不时用手扶腰,很是辛苦的样子。王昭萱顺其自然地抚开了她的手,对一旁的侍女说:

“你来扶着你们王妃吧,也好让她轻松些。”

那丫鬟应了一声,熟练地上前用右手扶住了文意,另一只手垫在她的后腰处。

文意也松了一口气,她确实是累,挽着王昭萱又不敢泄力,万一谁滑了脚,最后哭的还是她。

“四弟妹这月份不小吧?”王昭萱问。

文意翘着嘴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答道:“是,已经八个月了。”

京城离新野郡可不算近,她坐两天马车都累,临川王妃这都快生了怎么还千里迢迢地回娘家。

“那怎么这会儿回来呢?”

文意的笑容更深了,她意味不明地看了王昭萱一眼,羞答答地说:

“我思念家人,王爷便陪我一同回来了。王爷心疼我娘家人都不在身边,与我说就留在新野待产也无妨,等孩子出生再长个几月,咱们一家三口再慢慢回京。”

王昭萱不得不承认,她确实羡慕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阿爹阿娘还有弟弟妹妹们了,只有家书能聊以寄慰。

但察觉到文意探究的目光,她只是展颜一笑,丝毫看不出落寞的迹象。

“好啊,那我还能喝上小侄儿的满月酒,其他嫂子和弟妹离得都远,她们的孩子我都不曾见过,这回我可得过一把当伯母的瘾。”

正好到了花厅,两人对面而坐,文意话锋一转,又引了回去:

“看在这孩子的份上,嫂嫂就替我们王爷说几句好话,让三皇兄饶了他吧,行么?”

与此同时城外的兵营里,刘琮刚从武场上下来,去到营房淋洗。今年的新兵里头有几个刺头,天天打架挑事,天还没亮他就被一群人斗殴的声音吵醒。

如此无视军纪,普通的惩罚已经治不了他们了,必须得好好长个记性。

于是刘琮直接把人都叫到了武场,当众一挑四把几人都揍了一遍,打了一场还有些意犹未尽,又和几位将军互相切磋了一下,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他擦干身上的水珠准备系衣带时,手指顿了顿,蓦然想起了什么。

“什么时辰了?”

门口的守兵见王爷一边穿衣裳一边往马厩走,愣了愣才大声答道:

“回王爷,巳时五刻了。”

刘琮心里暗骂一声,解下一匹马的缰绳翻身而上,一夹马腹出了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