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崔世桦脱掉自己的外衣,让周秀绒搭在头顶遮雪。
只是,路面湿滑,她怕摔倒,便挽着崔世桦的胳膊,一步一泥泞地缓缓挪着步子。
不知走了多久,愣是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找到了一处搭在小坡上的木屋。
这时,周秀绒庆幸吃了大力丸,不然,在雪里漂泊这么久,她非得累死。
却又不太庆幸,大力丸的时效,估摸着快到点儿了。
崔世桦把崔世樟放到地上,他率先进屋查探。
门扉轻轻一推,门框咯吱咯吱作响,黑漆麻黑的,衬着尖细的门声,怪瘆人的。
“里面能住人不?”
周秀绒冻得不断搓手取暖,她焦急的问道。
崔世桦回应:“没有人,应该可以住。”
“什么叫应该啊?既然没人,那屋里有柴火没?有床没?”
周秀绒知道,这算是私闯旁人的地盘,可特殊情况,她只能冒犯了。
崔世桦已经进屋了。
屋里有个火塘,火塘旁只有零零星星的木屑,并不见柴火。
墙上挂着捕兽夹与弓箭,角落的柜子里,堆着几张兽皮。
西墙有个小门,里面有张小床,却仅容得下一人。
“有床,没有柴火。”
男人确定可以凑合一晚,便推门出来。
台阶很滑,他一把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崔世樟抱起,然后,拉着周秀绒进屋。
进屋后,总算比外面安逸多了,至少没有了风雪、肆虐脸庞。
崔世樟岁数小,眼皮子半闭不闭的。
周秀绒瞧见后,开口道:“你把他放床上睡吧,我还不困。”
男人这就照做。
此时,她和崔世桦身上都是血渍,又脏又臭。
而周秀绒发现,屋里有两套布衣,男式女式的都有,还蛮干净的。
于是,她借助他的内力,配合水系异能,将冰冷的雪水升温。
两人就着屋里的木盆,囫囵地擦了澡。
换上那身布衣后,周秀绒这才想起:
“我想把衣服洗洗,你去找些柴火,火烧起来,把衣服烤烤干,也能取暖。”
布衣不太厚实,屋里避风还能穿,她出门就得冻死,所以,脏掉的小袄不能扔掉。
崔世桦也有这个打算,确实得把火烧起来。
“好,你在屋里待着,千万别乱走,我马上回来。”
周秀绒点点头。
看着崔世桦离开,她去小屋里,摸了摸崔世樟的额头,这娃子果然发烧了,难怪一直半睡不醒的。
她只好用雪,不断擦拭他的皮肤。
温度慢慢降下来,她的大力丸能量也越来越弱,周秀绒感觉到身体的疲累。
紧接着,便走出小屋。
坐在外屋的凳子上,偏头趴在桌子,短暂的小憩一下。
可能也就过去十分钟,周秀绒猛地惊醒。
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狼叫声,简直是头皮发麻,瞌睡神完全被吓跑了。
甚至,是连绵起伏地狼嚎,大约是群狼!
“周秀绒啊周秀绒,你真的是贱哦!”
“麻烦精一个,好好的非让他出门找啥柴火!”
她慌张害怕的连自己都骂,越发觉得命运多舛。
“不行不行,我长这么美,不能又挂了啊!”
心头慌乱,可头脑不能慌乱,呱呱系统压根指望不上。
周秀绒急忙跑过去,先把屋里的蜡烛灭掉,然后,把门插上门栓,不放心的又挪来了墙角的柜子抵着屋门。
窗户也要关紧,一切做好后,她立即跑到西墙的隔间去,跳上床,把崔世樟挤到床里头,手里还拿着一捆利箭。
“嗷呜——”
狼嚎声越来越近,似乎就从木屋外面的台阶上传来。
周秀绒害怕的几乎心脏骤停,连呼吸都慢了几拍。
她只能牢牢攥着手里的利箭,甚至已经想到:
若是真的惨遭狼口,她的脸得毁容,身上的皮肉会被一片片撕扯掉,或者,她的脑袋会直接被几头狼分食……
狼群出没,向来不只有一头。
此时,七八只野狼擎着尖利的眼神,蠢蠢欲动地泛着绿光,不放过木屋门前的一寸土地,警惕巡觑着附近动静。
“嗷呜……嗷呜……”
没过一会儿,几头狼越发嗅到浓重的活人气味,它们纷纷聚集在屋门口。
疯狂地冲上去顶撞,幸有门栓和屋里的柜子支撑,才没被第一时间撞开。
“嗷呜——”
头狼见撞不开门,也焦躁地放声啼嚎。
周秀绒听得心惊。
大力丸失效了,水系异能不够发挥巨大威力,人对上狼,她死翘翘啊!
脑海里只剩下唯一想法:完了,要没命了,得留下遗言啊。
一时想起,她是穿越来的,没啥财产,也没放不下的东西。
只有一个遗憾,她还没上了崔世桦啊!!!
我滴个乖乖,我踏马的矫情啥啊,一开始图他脸,就应该赶紧把他上了。
草草草,两世了,老娘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周秀绒几乎手脚僵硬,脑子里活跃躁动,蹦出无数的脏话,手里拿着利箭,却慌张发抖。
她趴在床里的土墙上,用箭匆忙地刻下几行字。
“轰”地一声,外面的屋门被撞开,狼嚎声更加波涛汹涌,周秀绒知道,几头狼已然闯进屋里。
她反而有些从容。
可弹指间,嚣张的狼嚎变了调,细听之下,却是呜咽哀嚎。
“崔世桦,是你吗?”
周秀绒控制不住地询问。
这会儿,那哀嚎似也消失,外屋仅存寒风呼啸的余音。
紧接着,确实是人的脚步声。
周秀绒再也没有如此期待过崔世桦的出现,那脚步声听起来就像是天籁。
小门被推开了,周秀绒看见男人手里拿着烛台,昏黄的烛光映照着他的脸庞。
崔世桦手里拎着一根鲜血淋漓的木柴,身上已经不成样子,衣衫破破碎碎的,彻底成了烂布片。
他阴沉沉地站在门口,还没等周秀绒说话,男人却率先红了眼眶。
看见眼前人完好无损地活着,崔世桦这才顾上丢掉手里的木柴,快步上前,紧紧拥住她。
“是我轻率了。”
“我不该留你在屋里。”
周秀绒感受到男人的赤诚,他的眼泪正淋湿她的后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明明她才是应该惊喜交加,感伤落泪才对,这男人竟然抢她的戏?!
“别哭了,多大个人,我不好好的嘛。”
周秀绒轻拍他的后背,反而安慰着崔世桦。
“你放心,我死不了。”
“我可是能够操纵冰水!”
她这会儿镇定自如,仿佛刚才恐慌的犹如老房子着火的人,并不是她。
崔世桦不禁破涕而笑。
晓得她在夸大其词,也并不拆穿。
那操纵冰水的能耐,若厉害到可以斗狼,她肯定早就跑出桐溪村。
“嗯,你是最厉害的人!”
男人松开她,不吝啬地夸奖。
擦干面颊的眼泪,又恢复了深沉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