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被窗外的声音一时干扰,周秀绒趁他走神之际,狠狠踩了崔世桦的脚。
又是“啪”的一声巨响,猛地一巴掌甩在男人的脸上。
两相对望间,崔世桦眼里充斥着豁然清醒,而周秀绒一句话也没说。
她在柜里找件衣服,收拾好自个儿,便彻底离开。
终究给他留了一丝尊严,屋门又紧紧地闭合。
“咦?小丫头,你啥时候进屋的?”
段敬怀脚边放着一个背篓,里面装着不少药草。
他此刻坐在院里的矮凳上,悠哉悠哉地喝着之前剩下的芋泥奶茶。
“那个……我瞧您制的药浴,似乎有美白作用,想着进去泡泡。”
段敬怀笑的直接喷出口里的奶茶。
“哈哈哈,老头子就没见过嫩大胆的人。”
“你啊你,那是治疗他腿疾的药物,还能治疗他的内伤,你进去泡了,怕是变不白,浑身还又疼又痒的。”
周秀绒这时也后悔哇,她太过草率了。
“嗯,我没进去泡,那您有没有美白的方子啊?”
小老头淡定的摇摇头,表示没有。
周秀绒很心塞,虽然原身一点也不黑,但美白大业若是成功,又可以开拓市场。
罢了,无缘无缘~
段敬怀能做到太医令,自是有美白养颜的方子,可看崔家的境况,还是想替他们省一笔钱。
那臭小子治腿,身家仅有一百多两银子,他费了老大功夫,才找到许多昂贵药材的替代品。
要知道,美容养颜的宫廷秘方,可不是随便普通人,能承担其中药材的费用。
周秀绒恹恹的,也没心思追问,就这样过去西屋歇晌。
段敬怀总觉得怪怪的,却也不晓得哪里奇怪。
直到崔世桦给他做好想要的晚饭时,他吧唧吧唧地吃着香喷喷的鸳鸯锅。
这才回想,那小丫头的嘴巴似乎肿了,再联系眼前这张俊脸上的巴掌印。
以及只有他俩吃晚饭,小老头自认为自己真相了。
他怕是打断了某人的艳情闺事啊。
难怪,难怪这娃子现在脸色这么差!
“看我做何?晚饭不合你意?”
崔世桦没好气地怼他。
段敬怀心里门儿清,瞅瞅,这就是欲求不满的典型特征,随便找人撒气。
“满意满意,我明儿想吃炸鸡薯条,要吃红烧排骨,要吃肉夹馍,还要喝胡辣汤……”
小老头嘀咕地正起劲儿,崔世桦不爽的又怼了一句:
“吃吃吃,吃个屁!”
“一大把岁数,别把自己撑死了!”
段敬怀不乐意了,他“砰”地甩了手里的筷子。
“你个小兔崽子,还学会顶嘴啦,没了老夫,你上哪治好你的腿!”
“哼,你们当兵的不晓得哪日就死在战场上,要死也是你死在老朽前头。”
崔世桦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吃着东西。
小老头又心疼自己扔了筷子。
遂一把夺过崔世桦手里的筷子,拿着他未使用的那头,又开始了闷头狂吃。
崔世桦:“……”
*
崔家位于村北民巷,荒林坟场在村南,沙洲卫的驻军兵营屹立在村西,崔家的三十亩农田,则散落在村东。
为便宜行事,安氏带着桃桃,以及李婶子直接住到村东的农田旁。
整日里忙着种韭黄,以及种黄瓜!
于是,周秀绒早出晚归,不再和崔世桦有任何来往,又有段敬怀驾马车接送,人身安全也有保障。
因此,又持续过了半月,崔世桦的瘸腿已初步恢复健康,她还不知晓。
这日,冷风嗖嗖地刮,清水县县衙的衙役接到报案,说是桐溪村的村北,其中一条民巷发生命案。
何师爷领着几个捕头以及衙兵前往桐溪村,临近案发现场,一名衙役使劲儿嗅了嗅:
“这是杀了多少人?咋嫩浓的血腥味。”
何师爷也清晰地闻到。
他心里一咯噔。
这案子有些棘手,桐溪村是军镇,能在军镇闹事的人,怕是来头不小。
紧接着,走过转角,来到村北民巷。
已是傍晚时分,远远望去,土壤染上红褐色,血液流淌的无法凝固,渐渐侵染路旁冻着的冰霜。
地上瘫倒的尸体全都是玄色深衣,并没有看到村民的尸体。
何师爷蹲下身子,细细查探了尸首的伤痕。
其中一具尸体,死的尤为可怖。
竟被人活生生地从中劈开,颅骨、脊椎、耻骨通通被一分为二,刀痕整齐的令人发指,足以证明,下手之人拥有何等上乘的力气与刀功。
还有一个尸体靠在土墙上,那头颅就滚落在他的脚旁,明显被人一刀了结,连头都没有了,他的脖颈还在缓缓的涌出血液。
何师爷战战兢兢地走访搜查整条巷子,确定了并未有村民伤亡。
他让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最近切记不要出门,于是吩咐手下:
“撤,回县衙报信,再通知沙洲卫的斥候,让他们前来侦察,可能是探子或有人寻仇。”
*
就在何师爷离开的片刻,天公不作美。
漫天的倾盆大雪落下,那晶莹的雪花一片片飞舞,瞬间将整个懋山脚下的丛林松枝染成白色。
崔世桦整个人靠在一棵参天松树下。
大量的鲜血,几乎将他的竹青衣衫染成暗色。
此刻,他满面血污,左侧臂膀很是狼狈,他撕扯下自己的衣摆,咬牙配合,捆绑包扎着胳膊。
高耸的眉骨向下滑落着滴滴血液,血珠又顺眉尾滑进他的眼睑。
此时,那双极其阴沉的鹰隼眸里充斥着血色,与一旁干干净净的崔世樟,形成了鲜明对比。
崔世樟被男人的恐怖手段吓得如鹌鹑般蜷缩。
他抱着怀里的大黑狗,却还是忍不住发出“呜呜”地低泣声。
“再挤猫尿,现在就扔了你!”
男人恶狠狠地威胁。
崔世樟被吓得连忙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小嘴巴。
他下午只是带狗和前街巷子里的伙伴玩耍。
就看到许多蒙面的黑衣人,询问崔千户的家在哪里。
可大哥哥崔世桦,恰好路过前街巷子口。
身上还挎着一把剑,手里拎着几本书,好似要去卫所,崔世樟略识得几个字,他瞧出那应是兵书。
于是,他大声喊了句“大哥哥。”
崔世桦扭头看过来,崔世樟连忙上前,告诉他:
“那群人在问崔千户住哪里。”
霍然间,只见黑衣人纷纷看到大哥哥,冲过来便是一阵厮打。
崔世樟的小伙伴们都躲进家里,而他被吓得缩在墙角。
于是,崔世桦把崔世樟单手拎起,一路逃亡到村南的懋山。
后面的黑衣人,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