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做灰霉病,专门危害牡丹的叶、茎、花,茎部侵染时,呈水渍状褐色腐烂,易使植株倒伏。”
周秀绒紧接着又说:
“牡丹我能治,雪莲我也能治,只不过……”
“免费治,不可能。”
她手里有一瓶植物营养液和一瓶植物杀菌剂,能够治疗枯萎病和病菌感染。
完美的包括大部分花树易得的病。
“我如何信你?”
“这花,要是被你治死该如何?”
江海不由得质问。
他明白周秀绒的意思,但从他手上拿钱,可没那么容易。
“你爱治不治。”
“我又不缺你那仨瓜俩枣的钱。”
周秀绒可没美国时间和他耗,她走过去,推开门就离开。
这江海一肚子坏水,敢涉及人口拐卖,真踏马丧良心的牲口!
等着吧,他肯定会再来找她,到那时,就不是几个小钱能打发她。
走在县衙的回廊上,迎面碰到办好户籍迁出的崔世桦。
周秀绒没多说什么。
男人也很沉默,似乎一肚子心事,随后,他们便相携回家。
*
荒林坟场,位于桐溪村的村南,这里有沙洲卫安置的乱葬岗,也埋着不少罪籍之人或者外乡人。
村南人烟稀少,长着一大片茂林,树枝丛生,雾气严重,平时,村民很少来这里逗留游荡。
崔家人的坟也建在这片坟场,准确来说,是从曾祖崔帆往后的后人,都葬在这里。
这日,正是崔立春的祭日,崔世桦独自一人出门,正是前往荒林坟场。
崔老爷子压根忘记崔立春的祭日。
当然,崔世桦也不可能有那圣母心前来哀悼。
不过是,下一盘棋,引敌方入局。
崔世桦到崔立春的坟前,这里埋的只是衣冠冢。
当年,有官吏送来残破血衣,说崔立春在战场尸骨无存,只找到伶仃布片,让崔家人聊表慰藉。
这衣冠冢已荒废破损,杂草丛生,他拨拉开四周草丛,清理出一块干净地方坐下。
崔世桦的脑海里,思绪万千。
分家事宜彻底结束,也就是从律法名义上,他和崔家断的干干净净。
接着,便要从实际着手,让他们通通消失。
杀人不过头点地,那太便宜几个杂种。
崔世桦要的是,让他们生不如死!
他从袖口掏出一个巾帕,脸上故作悲伤与惆怅的情绪,动作间小心翼翼地擦拭墓碑,又随手拍了拍碑顶。
“你要好好享受、人生最后的愉悦。”
墓碑是他买的,上面的文字,还是他刻上去的。
眼下再看一眼,已是隔了数十年。
上一世,他在崔立春祭日后,就离开桐溪村。
临走前,还记得,在祭日那天,荒林坟场发生过一件重大撕扯事宜。
*
今日是崔立春的祭日,他作为烈士,据说在战场上救了什么高官贵族的命,因此,崔族长一直挺重视。
他吩咐儿子崔立德前来走一趟,拜祭拜祭。
可崔立德却是个比崔立冬、还要不着调的烂人。
他竟带着村西头的柳寡妇,大清早,在这荒林坟场偷情。
离家出门时,他媳妇儿方大婶就跟了一路,崔立德却也毫无察觉。
在坟场的一处土包,崔立德与柳寡妇把提来的祭品吃的一干二净,而后水乳交融的正是尽兴。
崔立德突然听到,一阵隐约的男子啜泣声。
周遭都是崔家后人的坟墓,崔立德要说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可家里的母老虎委实凶悍,他很难找到空子钻。
正巧赶上今日,他被柳寡妇迷的心痒难耐,色胆包天的在这坟堆,就开始了颠鸾倒凤。
那啜泣声时轻时重,配合着他的动作,柳寡妇也觉得怪瘆人。
“哎,你去瞅瞅,谁在那哭?”
柳寡妇推搡着崔立德。
崔立德摇摇头。
他这会儿有点腿软,浑身寒毛立起,紧紧贴着柳寡妇的身子,才觉得有安全感。
“你个大老爷们,青天白日的,有啥不敢去,你不去我去!”
柳寡妇看他一脸的闷怂样儿,嫌弃的不得了,要不是馋他身子,还真不想正眼瞧他。
她麻利的套上衣服,大冬天的天气贼冷,她为了解决生理需求,还真是下血本!
“哎哎哎,你等会儿,我和你一块去。”
崔立德被落在原地,一个人被坟包团团围住,他更是心慌慌。
连忙穿好衣服,也追着柳寡妇而去。
话说崔立德的媳妇儿方大嫂,在瞧见崔立德带着柳寡妇一同去荒林坟场,她转身原路返回。
到家里,一脸平静的找了崔族长夫妇。
方大嫂谎称,村里有人通知她,崔立德在荒林坟场晕倒,要她回家叫人,赶紧把他抬回家去。
崔族长两老一听说儿子晕倒,哪里还顾得上怀疑事情真假,焦急的跟着儿媳一起赶去荒林坟场。
枯草密集,崔立德和柳寡妇每走一步,就会有细密的草丛踩踏声。
两人紧紧搀在一起,离那阵哭声越近,他们越是慌张。
走着走着,崔立德就闻到一大股酒味。
遂看见崔立春的坟前,有一披头散发,额上绑着额带的玄衣男子,瘫坐在坟前,背靠着墓碑,脚边放着好几个散落的酒坛子。
“桦哥儿?”
崔立德疑惑地出声。
柳寡妇连忙问:“你认识他?”
崔立德回:“那是我堂侄子,名叫崔世桦,这坟就是他爹的坟。”
俩人还没解开疑惑,只见崔世桦开始了撒酒疯般的嚎啕大啼:
“爹……你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过日子,自己却跑到洛阳享福,你真的太绝情了。”
“枉我身为人子,对你儒慕多年,你怎能如此对我娘,如此对我!”
“爹……我腿瘸了,这辈子都没盼头啦,你却迎娶贵女,另生下几个弟弟妹妹,你怎能忘了我娘,你怎能如此狼心狗肺地忘记爹娘?”
“爷和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不晓得哪日就要撒手人寰,爹,你真是心肠够硬,未曾再来看望爷奶一眼。”
……
声声低哑的控诉,砸的崔立德直接懵了。
别说他,就连他和柳寡妇身后站着的崔族长夫妇,也懵了。
短短一瞬间,几个人脑海里纷纷浮现出一个答案:
“崔立春没死?!”
*
崔立德没想到竟然会听到如此惊骇的消息。
结合细节之处,桦哥儿的意思是崔立春不仅活着,还在东都洛阳已另有家室?!
他拽着柳寡妇离开,可身后就站着自己的娘老子和媳妇。
“爹、娘,你们咋来这了?”
崔族长并没当即训斥,而是转身离开。
方大婶和婆母也跟着离开。
崔立德犹如霜打的茄子,蔫不拉几地跟在身后,柳寡妇却是与他们拉开距离。
几个人悄悄地散去,根本没注意到,自他们走后,崔世桦用帕子擦干脸上的酒水。
对,是酒水撒上去的,他哪里会浪费眼泪!
此时,没有半点悲伤的模样,他甚至把带来的几坛子酒,通通洒在崔立春的衣冠冢上。
继而站在坟头,向远处眺望,看到崔族长几个人的身影离开荒林坟场。
崔世桦拿出打火石,“哗”地点燃帕子——
他悠然自得地转身,随手将燃着的帕子扔在坟墓上。
“你的苦难、即将来临。”
刹那间,整块坟包被熊熊烈火吞灭。
炽热的火色渲染整片坟场,往日的阴沉暗淡,此刻无影无踪,反而蔓延着浓浓的暖意,只是这暖,让人无比心寒。
崔世桦木然冷视着烈焰,嘴角却是极度上挑的弧度。
他孤独的身影映照在火苗里,就连火光染成赤红的眼尾,也透着一股冷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