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不抵北国冰凌风雪,虽是冬日却万里晴空,一袭青衣的女子,戴着白色帷帽拉紧手中的缰绳停了下来,跟在她身旁的一男一女也纷纷勒马停蹄,不解道:“师叔?”
青色衣衫和帷帽的白色轻纱被北风扬起,露出女子的模样,妙山姑姑坐在马背上,挑开帷帽的一角眺望着不远处沼泽密林,声音轻灵:“警惕些,这里到处都是要人命的东西。”
密林之中,高大的古树之上多有毒蛇盘绕,药王谷的两名弟子从怀中取出药粉用来驱除这些毒物,比起他们二人眉间的警惕,妙山姑姑反倒异常平静,吩咐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一样。
那名男弟子担忧道:“师叔,如此前行太过明显,不若弃马而行?”
妙山姑姑看着毒瘴弥漫的丛林,阳光透过树枝间隙照进来也不能驱散其中的压抑沉重。她嘴唇微抿:“不用。”
“从我们靠近那一刻起就有人盯着我们了。”
这是极上殿的地界,没有什么能逃过他们的法眼。
女弟子一听,面上更是担忧,妙山姑姑没有安慰他们,而是看着丛林之后高耸的宫殿。
瞒不住,也从未打算过要掩人耳目,这一次她是光明正大来的南疆,不是当初的一意孤行。
妙山姑姑忽然发现,只要不再爱着里面的那个人,这里的一切好像也就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因为已经变的无足轻重了。
她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为什么爱他会这么累,这么辛苦。
就在三人驾马缓缓靠近快要出密林的时候,周围树上的虫蛇忽然躁动的嘶叫起来,鬼魅一般的黑色身影将三人团团包围住。
黑袍加身,面具遮颜,因为常年不见日光,脖子上的皮肤苍白无光,皆纹着栩栩如生的青色莲花。
两名弟子立刻拔剑护在妙山姑姑身侧。妙山姑姑看着他们颈间的青莲沉默不语。
为首的黑袍男子展开左臂,上面盘绕着一条白蛇,血红的眼睛正看着妙山姑姑他们嘶嘶吐信,黑袍男子声音冰冷:“擅闯极上殿者死!”
男弟子剑眉微皱,星目沉稳:“药王谷弟子前来拜访步门主,还请兄弟通传一声。”
黑袍男子面露不屑,油盐不进:“无拜帖擅闯者,死!”
若说是来见门中大长老的他可能还会犹豫片刻,可见门主?不是笑话,他入极上殿六年了,都没见过门主几次,这些人口气还真不小!
谁人不知门主退居极上殿后山很少出来,就连门中之事都多由几位大长老代理,也只有几位大长老能去后山见他。
话音一落就抬手示意身后的下属动手,黑影移动,黑袍男子取下腰上的笛子缓缓吹响,周遭的蛇虫很快向三人聚拢。
黑衣人很多,两名弟子寡不敌众很快就撑不住了,就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身后响起清脆又诡异的曲调。
蛇皮滑动树枝落叶的声音渐渐停止,原本暴躁的蛇虫慢慢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脸诧异的看着那一袭青衣,宁静淡然的女子。
帷帽之下,白皙的指间轻捏着一片碧绿的树叶轻贴唇瓣,诡异悠扬的曲调从中溢出,安抚了这些被人驯养毒物。
黑袍男子目瞪口呆,不可置信道::你是谁?……为何会我门中秘术!”而且其中精湛远在他们这些人之上。
将树叶远离唇瓣,在指尖把玩几下后握在拳心揉烂捏碎,随意的扔在地上,玉指摘下头上的帷帽露出其中清丽的容颜,妙山姑姑答非所问:“你们入门几年了?瞧着有些面生。”
黑袍男子早已经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心中警惕,却还是回答她:“我们皆入门六年之久。”
面上了然,妙山姑姑面上没有一丝笑意,平静道:“我不欲做其他,我要见你们门主。”
黑袍男子面露难色,片刻拔出了腰间的剑挡在身前:“恕难从命,我们门主不见客,若让你们进去了死的便是我们。”
黑袍男子警惕的看着对面的青衣女子,已经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两名药王谷的弟子也屏息凝神的看着他们,两边气氛紧张不已。
那名男弟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嘴里却和妙山姑姑说着话:“师叔您先走。”他们答应了师父要保护好师叔的,然后看着对面的人厉声道:“极上殿是要与药王谷为敌吗!”
不料妙山姑姑抬手放在了他握剑的手上,轻轻下压,示意他让开,从后面走上前,众目睽睽之下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在手中掂了掂。
垂眸磨蹭着上面的花纹,随后没有一丝犹豫的扔给了对面为首的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下意识地接住东西低头一看,下一刻猛的抬头:“这是门主令!”
“你到底是谁!”
一句门主令,他身后的下属立刻单膝跪地,臣服跪拜。
在场每一个人面上有敬畏,惶恐,有疑惑,猜测,而妙山姑姑依旧宁静,抬眸看着远处的宫殿:“劳烦你带句话,药王谷慕兮荷……前来拜会。”
这个名字,极上殿谁人不知!
黑袍男子不再敢有任何阻拦,哪怕听闻门主夫人早就死了,可是手中的门主令牌却让他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立刻派人前去禀报。
妙山姑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袖,缓缓往前走,穿过跪拜匍匐的人群,向那座曾经的牢笼靠近。
黑袍男子握着手中烫手的令牌往前跟了两步,犹豫开口:“夫人……您的令牌。”
妙山姑姑闻声停下脚步,回眸坦然自若:“我未曾成亲,这句夫人于礼不合。”
说完视线落在了他手里的令牌上,眸中意味不明,看来几秒后如同无事发生一般转身继续往前走,平静又认真:“送你了。”
她并未说错,她和步安鹤有夫妻之实,甚至孕育了一个一出生就夭折的孩子,可是她确实没有和他成亲,没有婚宴,没有拜堂,不就是没成亲吗。
至于那段过往,她只当是自己年少轻狂,给了便给了,但好在很快就都会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