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里太子府的后门就被洛家父子敲开了,自那天一直到出征,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和小战神日日夜探太子府,每天都带来一些东西,一座全新的院落在不知不觉中拔地而起。
出征前一晚,洛将军一脸惆怅的看着这所“麒麟居”,神色凝重。
当时自己还上前问他“洛将军觉得有何不妥?”
洛将军偏头看着自己,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般般的性子并不适合皇宫,在那里她不会快活,可是皇命难违,臣只恳请殿下……日后莫要负了小女”
太子眉眼微动,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的?
自己说“南希此生必不负她”
可是当自己无意中知道父皇的谋划后,百般犹豫,万般权衡,还是选择了沉默。
李公公带着秘旨秘密出京的那天晚上,自己一夜没睡,心中有悔,可是为时已晚。
洛家丧讯传来,御书房内父皇开怀大笑,而自己只觉手脚冰凉。那是第一次自己没在父皇面前维持住太子身份。
父皇责罚了自己,说自己心太软,没有帝王之气,可是那天自己就是笑不出来。
柔嘉无意中知道真相后伤心欲绝、一夜白头,她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为了什么?为了那一闪而过对权利的欲望吗?连自己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可笑。
就这么一瞬间的动摇,自己失去了小慈,也失去了柔嘉。
可是让他放手他做不到,他这一生,东宫是三皇兄不要的,父皇的恩宠也是随意施舍的,就连母后也把自己当作追求权势和恩宠的工具,唯独小慈是他的,是他在这寒冷无情的一方天地里唯一温暖和救赎。
当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手里只有一颗糖的时候,他又怎么可能放手。
不日之前他已经向皇上提了婚约之事,相信用不了多久钦天监就会给出一个合适的婚期。
太子惯来清润的眉目在此刻变得异常坚决,哪怕相互折磨至死,也算有始有终,青丝白头。
谁也不能阻拦!
眸光一凛,脑海中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太子开口唤了一声“十安”
下一秒,一黑衣侍卫迅速闪现“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冷淡的视线落在屋外:“再派人去查山陵侯”
十安不解,不是三年前就查过了吗,普普通通的江湖人士出身,没什么不寻常的。
察觉到十安的不解,太子却也不想多解释,只是再次重复“再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想起今日御书房内皇上对山陵侯的纵容,迄今为止他没有在任何人身上见过这份纵容。
短短三年的时间,从横空出世到如今身居高位,说一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这样的情况楚国建朝数百年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当初皇上虽与夏朝达成协议,怎料夏朝见洛家灭门,楚国边疆失守,料定父皇不敢把两国为灭洛家所定下的盟约公之于众,竟然违背约定,举兵反侵。
洛将军已死,麒麟卫消失,军中人心涣散,节节败退。
原来洛家打下来的城池接连失守,夏军兵临城下,民间、朝局动荡不安。
就在朝臣束手无策,父皇震怒之时,从来不参与朝政的三皇兄却带着一封信纸赶来。
父皇看了信中内容之后,神色惊奇的询问三皇兄此信出处。三皇兄说是他一朋友所写,并把这位朋友举荐给了父皇。
而晏温正是那位朋友。
那时的晏温还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普通人,作为三皇兄的江湖朋友,客居于端王府。
父皇马上召见了他,没过几日,向来猜疑之心极重且惜命的父皇竟然和他一起御驾亲征,那一去楚军所向披靡,一举夺回了沦陷的领土,夏朝求和,再定盟约。
而晏温也一战成名,自此封号山陵侯,得皇上重用,盛宠不衰。
引起许多皇子、大臣猜忌不满,纷纷派人探查他的底细,只是结果都一无所获,空手而归。
太子曾经对他没什么敌意,只要他底细干净,不会危害朝纲就行。
可如今怕是不行了,他和洛慈站在一起的模样在太子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太子如今却是希望他的底细真的不干净了。
………………
转眼已至秋末冬初。
一封秘信被快马加鞭的送到御书房,没过多久楚皇召山陵侯入宫觐见。
晏温到御书房的时候,太子和楚皇似乎已经交谈已久,不知道过程如何,但是晏温却看出了楚皇面上明晃晃的郁色。
晏温眼底滑过一丝嘲讽,看来不太愉快呀。
晏温供手行礼,随意散漫“臣参加陛下。”
楚皇抬手示意“爱卿免礼”
随后面色凝重,直接说明召他进宫的意图“宫外传来秘信,不久之前岚国太子悄悄抵达桐城”
晏温眉梢轻抬,心底默念那人的名字:贺兰宣榕?他到桐城做什么?
面上却依旧沉默不语,等待楚皇的下文。
只听楚皇继续道“未递国书而至,目的不明,再者桐城地位特殊,爱卿可愿意替朕去打探一番?”
一旁从晏温进来就面色冷淡的太子终于沉不住气了,忍不住出声:“父皇……”
“放肆!”却被楚皇厉声打断。
晏温只觉耳中聒噪,故意无视一旁太子的不满,答应了楚皇“听说桐城最是繁华多趣,集天下珍宝,那臣就却之不恭了。”
然后眉眼一皱,话锋一转“只是不知陛下需要臣如何试探?”
见晏温答应了,楚皇面上一松“探清他此行的目的,若与朝廷江山无碍,则随他去,朕无意卷入桐城之事。”
“但若他此行是狼子野心,则迅速回禀,必要时刻可先将他扣押”
晏温领命告退,转身之际视线似是不经意的瞥过御书房内的一名楚皇近侍,视线相交不过一秒,随后便若无其事的离开。
直到晏温的身影消失不见,御书房的门再次被关上,只留下气氛不佳的父子二人和几名像提线木偶一样的近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