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躲在暗处,看着一行人走进酒坊。
今天一大早,有人特意来送信。
说有来自它国的重要客户来参观,老板让她把青峰山彻底打扫一下。
尤其提到酒坊的文化墙,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
那面文化墙,自打设立在那儿,也没用上几回。
平时,都忙着干活儿,也没人管。
只有老边,行走路过时,会拿袖头子抹一抹他老爹的那张旧照片。
小伙子还带来了一张小纸条,上面记着几件事情。
秀儿展开一看,娥眉轻蹙。
这任务,有点难度……
看着秀儿带了几个拿着笤帚和脸盆子的人来到酒坊,老边不免奇怪。
这屋子里的人,动不动就光膀子,这丫头平时不来呀?
老边问道:“秀儿,今儿个啥日子?”
“边叔,姐夫来电话了,说有外国客人要来参观,让把酒坊好好收拾一下。”秀儿答道。
“噢?外国客人……”老边眉头一皱,接着干活儿。
忙活了一阵子,老边忍不住又问秀儿:“掌柜的没说是打哪儿来的?”
秀儿一边从墙上摘下一块块的牌子,一边说道:“边叔,他没说。
“就说是让把这面文化墙好好收拾一下。”
老边听了,从腰间拽出烟袋,坐到门槛子上抽烟去了。
外国客人?还挺注重传统的?
该不会是那伙子人又回来了吧?
秀儿把牌子又都重新挂好后,把工人们都叫到了一起:“师傅们,待会儿有重要的外国客人要来……
“老板嘱咐我转告大家,让大家注意两件事儿。
“第一,注意衣着;
“第二,客人要是提起价格,你们就说只管生产,不管价格。”
秀儿嘱咐完后,转身走了。
老边注视着秀儿灵动的身影远去,满眼慈爱。
我的闺女,要是不和我怄气,也是这么嘴巴甜甜的,老招人稀罕了……
抽靠了两袋烟,老边在门槛子上磕净了烟灰,起身刚要进屋,一辆轿车开进了院子。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下了车,往这边走来。
老边盯着松井荣之看了几眼,突然间怒气满面!
一扭身,紧皱眉头,回了酒坊。
“一会儿不看着就偷懒!那些新料,翻个了吗?”
老边的一声怒喝,吓了工人们一跳……
“边师傅,刚翻完……”有人应了一声。
“再他妈给老子翻一遍!”
……
酒坊门口,钱亦文说道:“松井先生,像这样的酒坊,我们英多有两个。
“另一个比这里还要大一些,但那边山路崎岖,所以就请二位来了这边。”
“好!”松井荣之一边步入酒坊,一边说道,“先进屋看看再说。”
老老边的照片前,松井荣之注目观望,满脸的激动。
看了看下边的字,松井荣之指着照片问道:“老边……老边师傅,已经不在了?”
钱亦文点了点头。
“老人家如果健在,应该是得有九十多岁了……”松井荣之摇了摇头。
松井荣之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
松井荣之往人群中看了一眼:“钱先生,老边的儿子——边景林,应该是老边的唯一传人……
“我们也是见过几次面的,不知他是否在这里?”
钱亦文抬眼望去——
老边正奋力搅动着一缸酒曲,完全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略一思索,钱亦文说道:“松井先生,十分不巧,边师傅今天不在。
“既然你们是旧识,那改日有机会,我帮你约见。”
“嗯……”松井荣之又向忙忙碌碌的作坊深处瞄了一眼,“看缘分吧。”
一边往出走,松井荣之一边回头指了指老边,问道:“这位先生,是在做酒曲吧?”
“嗯……是的。”
松井荣之点了点头,回头又看了一眼老边的背影:“这做酒曲的事儿,可不是谁都能干的呀!”
“嗯嗯……”钱亦文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好随口敷衍。
鹿场里转了一圈,钱亦文又带着二人看了藏酒洞。
从藏酒洞回来时,秀儿和二舅妈已经做好了饭。
“这个时间,吃的是哪一顿呢?”田中秀荣抬头看了看天,不解地问道。
松井荣之嘿嘿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这极寒之地,冬天天短夜长,白天总共就那么八、九个小时。
“要是吃三顿饭,再喝点酒,这一天,就不用干别的了。”
松井荣之一边笑话着田中秀荣,一边一指屋里:“进屋,看看钱先生给咱们准备啥好嚼货了……”
钱亦文一边往屋里让着二人,一边想:这老头儿,要是掺到当地人里,说是当地的种儿,指定有人信!
这方言,都快八级了……
一桌子饭菜摆好,田中秀荣盯着一盘甜菜缨子和一盘冻白菜,看得一脸懵逼。
又来一道英子爱吃的好菜……董总,您请!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呀?
除了几个红辣椒之外,一桌子菜,居然没有一点鲜明的色彩。
松井荣之往炕桌上瞄了一眼,立时眼放精光……
嘿嘿一笑,对钱亦文说道:“钱先生,我就不客气了。我先上里了……”
<上里:东北人待客最高礼仪,意指坐到炕的里边。例:败外道儿,快上里……>
盘腿坐稳后,松井荣之盯着桌上的甜菜缨子和冻白菜,半天没说话。
过了一会,转头对钱亦文说道:“钱先生,这些东西,在大禾……春宜宾馆,他们都没给我备齐呀!”
“那松井先生就好好尝一尝吧……”
钱亦文暗想:你早来这呀,是不是早就吃上了。
这边,全指着这些过冬呢。
松井荣之拿起一个烧得半糊不糊的辣椒,转身塞进了身后的火盆里。
一边不停地翻着个儿,一边说道:“火候不到,还得再出溜出溜。”
一阵糊香弥漫开来……
松井荣之把辣椒拿到眼前看了看,转头对秀儿说道:“丫头,麻烦你把剪子给我拿来。”
随着一阵“嘎噔嘎噔”的响声,大大小小的辣椒碎片,落入一碗酸菜汤中。
一口鲜汤入口,松井荣之长出了一口气,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开始品味起来。
过了许久,松井荣之睁开了眼睛,嘶哈了两声,说道:“钱先生,谢谢你呀!
“你让我又尝到了当年的味道!”
一碗酸菜汤,配上在火盆里烧红的辣椒,味绝!
钱亦文笑道:“松井先生,既然喜欢,那咱们就拿这些最土的下酒菜,好好喝上几杯。”
松井荣之端起酒杯,盯着钱亦文的眼睛问道:“钱先生,准备这顿饭,费了不少心思吧?”
钱亦文笑道:“松井先生,好朋友不见外,我真没特别准备……”
松井荣之点了点头:“好!好朋友不见外,我喜欢这样的说法。”
但他哪会相信钱亦文说的话?
他完全相信,钱亦文知道大鱼大肉无法引起他的共鸣,所以才走了这个偏门。
松井荣之一杯酒下肚儿,步入了正题:“钱先生,设备的事儿,考虑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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