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文挨了骂,心内发窘,扫了一眼旁边的钱晓红。
这大爷是真不给自己留面子呀!
“大爷,从岛国来的。”
老头儿一点拐杖:“我一猜就是……才他妈想起点头哈腰来……”
大爷发泄过后,往身边一指:“你三姐……”
又对旁边的钱晓红说道:“你弟弟……”
钱亦文向前走了两步,一边走,一边打量了一下钱晓红。
三姐妹中,钱晓红的名字最有女人味儿。
但意外的是,三姐妹的脸,只有她这张脸最为棱角分明。
那张脸一直微微上仰着,笑意盈盈,说不出的自信。
“三姐……”钱亦文的一只手,刚要伸出来,又缩了回去。
这是家人,大概用不着握手。
就像松井荣之所说的那样,一家人天天说“您”,总是别扭。
正在犹豫间,钱晓红一下子就扑了上来!
抱住钱亦文,在额头上就亲了一下。
“弟弟!”
钱晓红松开了钱亦文后,又拉住了他手,仔细看着:“你别说,长得还很 handsome(帅)!”
虽然钱亦文不明白“汉森”是什么意思,但从钱晓红的表情中,也能猜个大概。
一时间,钱亦文有点不好意思了。
心里有数就得了,还非得说出来干啥?
一旁,大爷看不下去了,瞪了钱晓红一眼:“疯疯癫癫的,像个什么样子!”
钱晓红说道:“爸爸,一家人,哪有那么多的忌讳?”
接着,又对钱亦文说道,“我昨天参观了你的车间,又听了你大爷对你的夸奖。
“干是不错啊!”
钱亦文瞄了一眼大爷,得到这老头儿的两句夸奖,也是不易。
一旁的大爷看了一眼迎出来的英子,从兜儿里掏出一块手绢,递给了钱亦文。
“快擦擦……”
钱亦文擦去了额头上的口红,笑着说道:“三姐,外边冷,咱们进屋说话,你觉得good不good?”
钱晓红笑了几声,说道:“好,进屋说话。
“你这English啥玩意儿啊!改天姐好好教教你……”
一边往屋里走,钱亦文一边想:三姐虽已是一口洋腔,但一句“啥玩意儿”就露了本质……
进了屋,钱亦文先让人去叫二大爷和孟繁军,然后看了看表,奔向了电话。
“大爷,三姐,你俩先坐一会儿,我有点重要的事儿,得先打个电话。”
钱亦文的电话,是打给刘丹凤的。
如果再不打,她就要下班了。
“姐……我们到家了。”
“姐夫回东阳了,估计过两三天就回来了。”
“姐,你还得帮我查一个人……不,是一个企业。”
“松井精密设备株式会社……对,岛国的。”
“看看跟咱们这边的企业有没有过什么来往……”
“对,主要是看看有没有过什么劣迹……”
“姐,不光是点酒的事儿,还涉及到设备。”
“嗯,事儿好像挺大,有空儿见面我跟你说。”
“你就看着办吧,打听出多少算多少吧……”
挂了电话,钱亦文转过头来,见钱晓红正盯着他看。
“三姐……”
钱晓红开口问道:“你和松井精密设备株式会社,有什么来往?”
钱亦文刚要回答三姐的问题,二大爷和老孟,走进了办公室。
二大爷的面色,好像不太友善。
看得钱亦文的心,一拘挛一拘挛的……
钱亦文躲开了二大爷的目光,对老孟说道:“孟叔,待会儿我们人多,今天还得麻烦你,整几个拿手好菜。”
“行!”老孟痛快地答应着,“就咱屋里这些人呗?”
“对……”钱亦文说完了,冲着里屋一指,“屋里还有俩老太太。”
老孟粗略数了一下人,急忙往后楼走去。
一边走,一边叨咕了一句:“得亏早上买了点儿大骨头酱上了,要不还真没啥硬菜……”
好的酱大骨,肉很烂,连筋都不塞牙的。吃的时候,配根吸管,用以吸取骨内的骨髓……
老孟走后,二大爷点着了一根烟,开口问道:“那个小个子岛国人,来干啥来了?”
钱亦文纠正着二大爷的措辞:“二大爷,人家个子不小,都超过一米六了……”
“别没正经的!”二大爷白了一眼钱亦文,“他来干啥呀?”
“二大爷,买了咱们不少的酒呢。”
二大爷问道:“你卖给他了?”
一边发问,一边在鞋底子上死死摁灭了烟头子,火星子和烟灰散了一地。
钱亦文说道:“咱开着买卖,人家给钱,凭啥不卖给人家呀?”
“他买多少啊?”
“说是最少得两万斤……”
“那么多?给钱了吗?”
“还没定准儿呢。”
二大一扭身子:“没定准儿,别是扯淡来了吧?”
钱亦文回头对钱晓红说道:“三姐,咱俩说到哪儿了?”
钱晓红问道:“你和松井,合作纵深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钱亦文瞄了一眼二大爷,对钱晓红说道:“三姐,也没啥纵深,就是在渔圳的展销会上认识的——”
听完钱亦文的描述,钱晓红问道:“可我听你刚才打电话一直在提设备,具体是什么设备?”
钱亦文又把刚才发生的一切说过之后,补充道:“三姐,他公司主要做的是——”
钱晓红摆摆手,阻止了钱亦文:“不用说他公司的事儿,松井精密设备,我了解……”
钱亦文好奇问道:“三姐,你和他们做过生意?”
“没有……”钱晓红摇摇头说道,“我一个搞科研的,做什么生意。”
“那是……”
“松井精密设备,稳进全球行业前八,掌握着很多先进技术……”
钱晓红简单描述过后,又说道:“而且,是花旗国同行业的第一假想敌!”
“这么厉害?”钱亦文有点惊讶。
钱晓红接着说道:“这么和你说吧,如果不是靠着外交上的压制,现在人家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还真不好说……”
这么压制,还这么厉害!
钱亦文知道,花旗国对岛国这个小弟,情感复杂。
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