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圣上得知是谢晏之寻回了阮昭,要论功行赏,但谢晏之婉拒了。
圣上一心着急阮昭的伤势,没有强求谢晏之接受,立即吩咐人安排了一处居所,让阮昭这段日子留在宫中养伤。
宫娥太监们前呼后拥地将阮昭带至碧清殿,谢晏之也自请陪同。
阮昭好奇谢晏之拒绝圣上赏赐的理由,在等待太医前来的间隙,屏退左右,问出疑惑。
“为圣上找回失踪国师,功不可没,谢公子因何不愿领赏?”
“我想找的是阮姑娘而非国师大人,圣上的赏赐我受之有愧。”谢晏之言辞坦诚,看向阮昭的目光柔情似水。
他把阮昭当成心心念念的阮姑娘,自始至终,从未改变。
男人的表达既隐晦又直白,阮昭不禁双颊泛红,心头小鹿乱撞,指间不自觉绞紧了盖在双膝的丝被。
她有些欢喜可又不想被谢晏之察觉到,一时凌乱,用矜傲的口气说道:“劳烦谢公子照顾我这一路,现在我已无碍,谢公子请回吧。”
“可是你的伤还没好,我怎么能走?”谢晏之面露急色,俨然是还担心着阮昭的身体,并未发现她的暗自高兴。
阮昭心中感动,更加明确了她对谢晏之的喜欢,只是她尚不确定谢晏之对她是一时兴起还是钟情至深,所以不想早早缴械投降,可她又掩不住此刻的欢喜。
她怕如果谢晏之再待在这里,她就要露馅了,忙催促他离开:“谢公子又不是郎中,留在这里做什么?况且圣上一向看重我,我又是为了朝廷受的伤,难道宫里的人还会薄待了我不成?”
这话确实让谢晏之无可反驳,他也不想徒惹阮昭厌烦,只好礼貌告辞。
“那阮姑娘好好养伤,我明日再来看你。”谢晏之语气弱下几分,面上染了一层失落。
阮昭灵眸微转,刻意拒绝,想试探下谢晏之的决心,“还是不必了,你来往宫中不甚方便,万一传出闲话可就不好了。”
谢晏之仿佛一瞬间明白了,当初他拒阮昭于千里之外时阮昭的感受,更觉得心疼她。
可他误以为阮昭还生着气不想见到他,也就没有反驳。
“阮姑娘说的也不无道理。那,我先告辞了。”
走出房门,谢晏之恰好遇上来为阮昭诊治的张太医,他嘱托了张太医好几句,又在门口远远地驻足了片刻,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阮昭余光瞥见门口谢晏之不见了,稍感遗憾地嘀咕一句,“还真走了啊……”
回到谢府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谢晏之没有心情用晚膳,独自待在房中,时而魂不守舍地望着窗外,时而怅然若失地低头叹息。
纵然宫里衣食供应不缺,又有妙手回春的太医诊治,可他还是不放心阮昭。
偏偏阮昭还不愿他去探望,当真苦恼。
翌日,彻夜未眠的谢晏之下朝后先去了趟顾王府,想跟顾淮景商量一下他该怎么办。
卧房里,顾淮景还未睡醒就被谢晏之拖了起来,睡眼惺忪地倚在床头,闭眼聆听谢晏之的苦恼。
向来循规蹈矩的谢晏之这回实在没了主意,硬着头皮将他与阮昭之事尽数讲出,
听完,顾淮景单手撑着额头,漫不经心地打趣:“咱们谢大学士一片痴情地追去了山谷,阮国师就没说要以身相许?”
“淮景!”谢晏之无奈地唤了顾淮景一声,示意他正经点,然后一脸困惑地求教,“依你之见,今日我该不该去碧清殿看望阮姑娘?”
他觉得既然顾淮景能与苏暖暖顺利在一起,想必在这方面还是有些经验可以传授给他的。
顾淮景纤长的手指抵在唇边,慵懒地打了个呵欠,瞟了眼谢晏之眼下的青黑,笑着反问:“聪明绝顶的大学士也有想不通的时候?”
“儿女情长面前,仅靠聪明哪里有用?”谢晏之叹了口气,颓丧地回应。
“既然阮国师是被你找回来的,你也该记上一功,不如向圣上请求赐婚,岂不就一锤定音了?”顾淮景出的招一个比一个损,实际上也是想替阮昭罚一罚谢晏之。
“赐婚?你快别玩笑了,阮姑娘尚在病中,我怎能乘人之危?况且她身为国师是不能成亲的。”
谢晏之认真否决了顾淮景的提议,可又见顾淮景乐不可支的样子,这才后知忽觉,敢情顾淮景刚才是在拿他寻开心,反过来调侃道:“话说回来,如果圣上赐婚可保一劳永逸,那为何你与朝月公主——”
一提起宋萱,顾淮景就头疼,忙摆手截断了谢晏之后面的话,“我跟公主可什么关系都没有,别乱说。”
“罢了,看来你也说不出什么好法子,那我去找苏七小姐讨个主意去。”谢晏之故意提到苏暖暖,转身就要走。
“哎——”顾淮景陡然清醒,困意尽消,扬眉警告道:“晏之,以后你可不能随便单独去找暖暖。”
“……”谢晏之扶额无奈,这家伙居然连他的醋都吃。
说笑过后,顾淮景恢复正色,用心地开解起谢晏之,让他不要背负那么多的顾虑,既然真的喜欢阮昭就不要前怕狼后怕虎。
“总而言之,你的真心最为要紧。”这也是顾淮景对待苏暖暖时恪守的准则。
谢晏之豁然开朗,决定以真心换取真心,无论阮昭说什么,他都要照顾到她伤好为止,也算是他对她的一种赎罪。
不知是不是被这两人提及的次数太多,苏暖暖一早上都在打喷嚏,她看着生意兴隆的绣坊,欢喜的同时又生出几分忧虑。
虽然绣坊生意蒸蒸日上,可她却不能止步不前,还是要开创新技艺,才能保持发展。
思忖清楚后,苏暖暖召集了绣坊的所有伙计,提及她要在织造技术、扎染技术和其他绣艺方面进行创新,所以最近可能要去别地学习讨教,叮嘱他们切莫因为她不在就懈怠。
从掌柜钟棋珩到袁牧这些伙计们,无不听从苏暖暖的吩咐,只是耿直的袁牧还是有些困惑。
“苏七小姐,咱们绣坊现在生意这么好,只要布匹绣品质量不出问题,准保能一直红火下去,你何苦还要去外面学什么别的技艺哪?”袁牧心直口快地发问。
向来圆滑周到的钟棋珩忙拽了拽袁牧的袖子,提醒道:“苏七小姐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你就别什么都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苏暖暖抿唇一笑,示意钟棋珩不用担心,她没生气。
“钟掌柜,无妨,若我不讲明白其中缘由,恐怕等我走了,他们又要缠着你问了。”
钟棋珩惊叹苏暖暖的明知,也感激她的体恤,不好意思地笑笑,默认了。
“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眼下绣坊生意是不错,可做纺织刺绣这一行是没有终点的。万一客人们看腻了咱们这里的款式,亦或是别家绣坊用了更新奇、更省银子的技术甚至借此打压咱们,那咱们绣坊距离关门大吉的日子还会远吗?”
苏暖暖一番慷慨陈词彻底打消了伙计们的疑虑,而她也赶着回了府,想跟家里人商量她要出远门的事。
彼时苏府里,苏云舟恰巧在向苏家二老告别。
“祖父,祖母,明日我就要启程回会宁了,您们一定多多保重。”
“才回来几日怎么又要回去了?”苏老太爷不舍得孙儿离家,略显伤怀地问。
还不等苏云舟解释,苏老夫人就嗔怪起苏老太爷,“云舟身负皇命要驻守会宁,这次能趁着回京述职多住几日已属不易,难道你还想让他抗旨不遵啊?”
苏老太爷被说的哑了火,小声嘀咕:“我这不是舍不得云舟么……”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就别操心。”苏老夫人虽然嘴上厉害,但还是安抚性地拍了拍苏老太爷的手。
事实上,她也是舍不得苏云舟的。
“好孩子,等回了会宁一定要给府上写信,好让祖母知道你平安抵达了。”苏老夫人眼含热泪,细细叮嘱着苏云舟。
就在这时,苏和谦进门,笑着说道:“祖母放心吧,这回我陪四弟一起回会宁。”
原来圣上命苏和谦前去会宁监督宁河河堤的最后竣工,所以苏和谦可以明日与苏云舟一起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