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城外客栈时,天色刚好暗下来,丝线商人胡籁派了两个丫鬟在客栈外恭候苏筱儿。
由于感觉受到了礼遇,苏筱儿对还未谋面的胡籁暗暗生起一丝赞许之意。
丫鬟们恭恭敬敬地为苏筱儿引路,只是拒绝了白芍的随行,原因是胡籁只想见苏筱儿。
“你在房间等我,不必跟来了。”苏筱儿回头吩咐白芍一声。
她觉得自己也是见过世面的富家千金,应对一个普通商人不会很难,更不会有什么危险。
苏筱儿昂了昂首,胸有成竹地踏入胡籁的房间,发现一个三十岁左右、面相平凡却和善的男子正在自斟自酌。
“胡公子?”苏筱儿也不等胡籁邀请,便自顾自地坐下来,故作高傲地问。
胡籁点点头,视线扫过苏筱儿娇媚的面庞,不自觉地心神一荡,眼底暗光闪烁。
“久闻苏五小姐貌比嫦娥,今日一见果真比嫦娥仙子还胜几分,不知苏五小姐肯不肯赏光与我共饮?”
苏筱儿许久没被这么恭维过,肉眼可见地显露笑容,“我既然有求于胡公子,陪你喝一杯也是应该的。”
说罢,苏筱儿正要提起酒壶倒酒,胡籁却抢先拿过酒壶,笑道:“怪我,先把这壶酒喝光了,待我再去取酒来。”
片刻后,胡籁端着一壶新酒返回,帮苏筱儿斟满一杯。
苏筱儿酒量不弱,便想也没想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可她刚放下空酒杯,就觉得头晕目眩,想要起身,可脚底下软绵绵的。
就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目光恰好撞上胡籁那猥琐的狞笑……
翌日清晨,苏筱儿头痛欲裂,勉强睁眼,惊觉自己居然衣衫不整地躺在胡籁的床上,而胡籁早已不见踪影!
她惊惧万分,身体不住地颤抖,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直到那些耻辱的片段渐渐清晰,她才意识到自己喝了被胡籁下过迷药的酒才会如此。
混蛋!
一片狼藉的床榻上居然放着她苦苦找寻的湖光蚕丝!
为了这些湖光蚕丝,她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愤怒悔恨的苏筱儿叫来了贴身丫鬟白芍,发疯一样大骂:“贱人!昨晚为什么不看好了我!你死哪儿去了!”
白芍倍感委屈,跪下哭着解释:“小姐,奴婢昨晚喝了胡公子的丫鬟端来的茶,就不省人事了,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奴婢该死,小姐受辱,奴婢比千刀万剐还难受啊!”
然而,白芍昨晚并没有被迷晕,甚至听到了苏筱儿与胡籁缠绵的全过程,但她没有去找苏家的车夫和小厮们来救苏筱儿。
望着苏筱儿痛苦的模样,白芍心中有种报复的快感:呵,反正苏筱儿虐待了她那么多年,也该尝尝受尽苦头的滋味了,更何况这会是往后她攥在手里的把柄。
事关重大,苏筱儿三令五申让白芍不许对外透露半字,权且当作没有这回事。
她必须拼死守住失身的秘密,否则她这辈子就毁了!
苏筱儿强装镇定地拿上湖光蚕丝回了苏府,马不停蹄地把腊梅银雪的绣样彻底绣完。
那晚的事如同梦魇一样缠着她,让她绣下每一针时都生不如死。
如果再有机会见到胡籁,她一定要杀了他!
但当务之急,还是要靠肃虹主人画作的绣样翻身。
绣铺重新开张的头一日,苏筱儿就将新绣样摆了出来,还大肆宣扬说是依照肃虹主人的画而绣的。
她本以为会因此赚得盆满钵满,到时候就能在苏家人面前扬眉吐气了,可现实让她始料未及。
年轻姑娘们听说绣铺有了肃虹主人的新绣样,争相来看,可有几人仔细观察后发现了大问题。
“不对,这根本不是肃虹主人的画啊!”有人怒而高呼道。
闻言,苏筱儿当即驳斥道:“胡说!这分明是肃虹主人的腊梅银雪图!”
此话却引起了哄堂大笑:“我看过肃虹主人所有的画,他从来就没画过冬日里的梅花,因为他曾说过只喜欢生机勃勃的画面,你居然拿假画蒙骗我们?”
“我没有!”苏筱儿当即否认,并让白芍取来了楚潇然给她的那幅画:“我还有肃虹主人这幅画的真迹,不信你们可以看看。”
然而,这更坐实了苏筱儿的罪行,因为喜欢肃虹主人的这些姑娘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假画。
“苏五小姐,我告诉你,这幅画除了落款模仿了肃虹主人的笔迹,其它的无论是画风还是用色都不可能是肃虹主人所作!”
苏筱儿怔在当场,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被楚潇然算计了,明明那时楚潇然说的那么笃定,怎么会……
用赝品冒充肃虹主人的真迹,还企图以此牟利。苏筱儿此举导致绣铺乃至整个苏家引起了公愤,绣铺不得不再次关张。
上京喜欢肃虹主人的百姓不再少数,于是纷纷不再光顾苏家的任何商铺。
更有甚者,由于过分钟爱肃虹主人,竟在苏家门口聚众叫嚣。
“挂羊头卖狗肉的骗子!”
“你们苏家必须给肃虹主人道歉!”
“把罪魁祸首苏筱儿交出来!”
时隔不久,苏家门口居然又响起了嘈杂的吵嚷声,引得苏老夫人恨不得把苏筱儿也像小秦氏、苏季城那样打包丢出去。
不过,此刻最头疼的还要属真正的肃虹主人苏清谨。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一向隐居避世的他也不可避免地知道了苏家绣铺的丑事,他大半日坐在房间里,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当苏家的罪人。
而坐在正厅的苏老夫人重重一拍桌案,浑身颤抖,冷着脸怒目而视,声音冷凝如冰,“好个苏筱儿!让她管理绣铺,结果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竟还敢用假画鱼目混珠损我苏家威名!来人!把她给我带过来!”
苏老夫人这是真生气了,她端坐在主位上,眉眼凌厉,目光扫过苏管家,吓得苏管家浑身一激灵。
“是。”苏管家急忙应声,然后转身出去。
好在苏老夫人并未等太久,苏管家就把苏筱儿给带了过来,她来的时候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模样甚是凄惨。
苏老夫人神情冷硬,不为所动,等苏筱儿跪在面前,她依旧面无表情,还抬高了眉眼,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祖母。”
苏筱儿哭得抽抽噎噎,上气不接下气,身上的衣裳也带着脏污,明显是被人推搡欺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