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赐婚之后还要将公主的庚帖与未来驸马的庚帖交换,拿去占卜合婚,相当于民间婚礼流程中的问名。
沈熠年进了宫跟皇后交换了庚帖,再由皇后拿去给宫里的观星殿占卜推算一个黄道吉日。
这天,沈熠年跟江岁安在皇后的宫里见了一面,之后就被皇后打发着去逛御花园了。
充斥热烈阳光的夏季已经走到了尾声,御花园里仍然飘着淡淡的花香,天空变得更加高远湛蓝,白云洁白的如同新采摘的棉花。
两个人在前面慢悠悠的走着,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太监,江岁安鹅黄色的裙摆跟他玄色衣摆时不时的碰撞着纠缠着,两个人却规规矩矩的隔着一段距离。
江岁安不禁为这场景好笑,两个人亲密到即将成婚的人还得为了规矩装作不那么熟悉。
她的嘴角一直噙着一抹笑意,忽闪的大眼睛中表达着她的想法,沈熠年在两个人的衣袖相撞时悄悄伸出手勾了勾她的手指,大胆的捏了捏她的手。
一想到后面跟着一大群人,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们,而他们却在悄摸摸的勾手指,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偷情一样,江岁安的心扑通扑通的乱跳起来,心里像是装了一只乱跳的兔子。
江岁安的脸不受控制的粉红起来,她身边还跟着皇后派来的姑姑,看到脸红的公主,姑姑眼里闪过一抹笑意,默默的垂下头。
这个多人参与的约会只持续了一小会就被皇后叫停,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返回了凤栖宫。
皇后姿态优雅的说了几句场面话,沈熠年识趣的起身告辞了。
之后的几天里天气变得阴沉沉的,太阳躲进了厚厚的灰色云彩里,整个天空都变成了沉闷的深灰色。
沈熠年在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后赶在下大雨之前进了凤安宫,不然他将要连续几天都见不到心爱的公主殿下。
因着天气不太好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江岁安就想着点个香闻闻,正好她有许多种味道的香。
江岁安净手之后用香铲取了一些香灰放到小巧精致的香篆炉中,子苓递上来一双金色的细筷子,江岁安就拿着它捣松香灰,她的动作轻柔又仔细没有把轻盈的香灰扬起。
接着子苓又递来一个圆饼状的东西,江岁安拿着它沿着四周轻轻按压着,直到表面变的干净平整。
一位漂亮至极的公主在专注的做一件事,她的动作优雅,行云流水般顺畅,观看她非常的赏心悦目,沈熠年实实在在的为她着迷。
茗心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都是香篆的各种金色的模具,江岁安闭着眼睛在里面拿了一个,是一个很复杂的图案,总之是个有好寓意的图案。
江岁安将香篆轻轻放在香炉正中,用一个小勺挖着香粉填在香篆中,再用香铲填平香粉,最后一步,把香篆拿起来,这一步必须要谨慎小心不然容易弄散香。
她朝着沈熠年招手让他过来看,沈熠年捧着她的脸赞许的亲了亲她,子苓和茗心都非礼勿视的低下了头。
江岁安递给他一支细香让他去点燃,沈熠年还真有些紧张,他怕自己一手抖就毁坏了这么漂亮的香篆。
好在他没有出岔子,最后盖上香炉的盖子就可以了。
这时外面响起闷雷声,大雨倾泻而下。
透过窗户吹进来带着湿气的凉风,将袅袅青烟吹成千奇百怪的样子。
雨下的又大又急,阴沉沉的天仿佛要将人压得透不过气,子苓她们在殿中燃起了宫灯,整个寝殿瞬间明亮起来。
凉凉的雨与闷热的天气,冷热交织出大片的水雾看起来像是一阵青烟又像是一大片雾霭。
如果雨再小一些细一些就跟江南的烟雨蒙蒙一样,别有一番意境。
大雨一连下了好几日,江岁安每晚都在沈熠年的怀里和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沉沉睡去。
潮湿的雨天与热茶最合适不过了,趁着雨小了一些江岁安让人在外面的廊下支起一张竹子扎成的小桌,再摆上两把竹椅。
茶壶与茶杯都摆在了小桌上,江岁安闲适的靠坐在竹椅上。
“檐下煮茶带雨至,花前挚盏迎风来。”
品茶,赏景,岂不悠哉?
这场连绵不绝的大雨终于在一个午后停了,到处都是潮湿的感觉,急需一个大太阳来驱散潮湿。
江岁安这几日都习惯在廊下吹着小风喝茶了,即使雨停了这个习惯也在延续。
雨停了之后的第二日明媚的阳光洒满了整个大地,驱散着潮湿,江岁安和沈熠年的占卜结果也出来了,情意缠绵,天作之合。
接下来沈熠年就可以往宫里送礼了,至少半数的聘礼,他走的时候将会把婚书带回去。
下聘也是一件大事,一大早皇宫就热闹起来,江岁安不得不早起梳妆打扮。
一担又一担绑着红丝绸的聘礼被抬着送进了皇宫,都说十里红妆,只是沈熠年这半数聘礼的数量相当于十里红妆,可见他对婚事的尊重与看重。
跟沈熠年一同进宫的还有一对活着的大雁,大雁是极为难得的,更别说是羽毛油光水滑的大雁,沈熠年应该下了不少功夫才得到这两只大雁。
他的诚意满满,皇后对他非常满意,连带着也顺眼了不少,跟他说话时肉眼可见的和颜悦色。
大雁还活着被皇后送去雀鸟司好生照顾了,其他的聘礼皇后派人对照着单子一一清点之后放入库房,公主出嫁那日聘礼和嫁妆都会送进公主府。
含光殿上下都被精心打扫过了挂上了红绸贴上了喜字,连蜡烛都换成了红色的。
天空一碧如洗,清新朝气的霞光透过软白的云彩洒遍整个皇宫,屹立在霞光中的含光殿仿佛是九天中的天宫,闪耀着金色光华。
沈熠年早早的站在宫殿门口,两边站着穿着红衣的太监们,还有一些皇族宗亲在这里等着。
他今日脱掉了沉闷古板的黑色刺金的衣服换上了一身墨绿色的锦袍,胸前绣着腾飞的金龙,还有一团白云,腰间束着星龙鸾金带,脚踩灿金软靴,墨发用紫金冠固定着。
他本身就俊俏非凡,墨绿色更衬的他肤色白皙如玉,又增添了几分魅力。
不远处有一队人踏着霞光而来。
金灿灿的霞光中还夹杂一些橙黄的光,江岁安穿着一袭正红色的长裙,袖口领口皆用金线勾勒着,精致的脸上挂着一件制作精美的流苏面纱,纯洁的白珍珠,尊贵的红宝石与黄金做点缀,她的脸在晃动的流苏中欲露不露,神秘又勾人。
皇后带着江岁安进了含光殿,殿中的布置也是一片喜庆的红色。
绑着红绸缎的台子上端正的摆放着两人的婚书,两侧站着两个穿着红衣的宫女捧着两个红托盘,上面放着绑着红色细带的毛笔。
含光殿中乐师们演奏着音乐,皇后请了皇族的一位宗亲出来主持仪式。
沈熠年和江岁安时不时的看一眼对方,最后两个人拿着毛笔在婚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礼成之后来观礼的宗亲们各自得了一件礼物,沈熠年临走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江岁安。
一到了凤栖宫皇后就将江岁安赶回凤安宫。
“母后~我都要嫁人了,您还要赶着我走,不让我陪陪您~”
江岁安抱着皇后的胳膊幽怨的撒娇,皇后拿着一份厚厚的礼单拍了拍她的额头。
“可以啊,你自己去核对礼单,我陪着你。”
“母后,儿臣告退~”
江岁安一听核对礼单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立马行了礼提着裙摆跑了,皇后宠溺又无奈的笑笑。
等她回到凤安宫时沈熠年已经倚着门等着了。
看到她脸上晃动着的金色流苏,沈熠年总觉得心底某处在蠢蠢欲动。
沈熠年一把搂过她的腰仔细的看着她脸上的流苏面纱,只觉得这面纱在她脸上简直美极了,扣着她的后脑勺将面纱下的红唇送到了自己眼前。
他非常猛烈的深吻着她,流苏随着动作顺滑的向两边滑过。
江岁安胸腔内的氧气迅速耗尽,她嘴唇麻麻的,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把,两个人才微喘的分开。
他眼里泛起意味不明的光,盯着她水光的唇。
“哼,粗鲁!”
江岁安氤氲着水汽的眼睛娇嗔的瞪了眼野性大发的某人,只是她这一眼毫无杀伤力。
“你太美了,我把持不住。”
沈熠年轻抚着她的脸颊嗓音低哑着说,眼里的暗光涌动着。
江岁安从他的目光中察觉到了危险,忍不住又拧了他一下,沈熠年闷笑两声捏着她的小手。
“啊,对了!”
沈熠年向她投去了疑惑的目光,江岁安道:“你的大雁从哪来的?”
她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的神情,沈熠年捏捏她软乎乎的脸颊解释道:
“想娶你的那天,就在做准备了。”
江岁安嘤咛了两声扑进他怀里软乎乎的撒娇,“好喜欢你!你真好!”
沈熠年对她的撒娇很是受用,扬了扬唇角拍了拍她的后背。
过了几天,负责给江岁安绣制婚服的人将快要完工的婚服送到了凤安宫。
一是,她要试穿一下看看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及时修改,二是需要公主自己拿着绣针绣上几下讨个好彩头。
“你们先等一下。”
江岁安转身进了寝殿,绣娘们捧着婚服不敢乱看的站在原地。
寝殿里沈熠年的心情非常激动,因为他即将要看见心爱的公主穿最美礼服的样子。
“过来。”
江岁安跑到梳妆台前拿了什么东西朝他招手,“这个,我要给你带在眼睛上,不许你看我穿婚服的样子。”
“为什么?”
江岁安示意他坐下,给他在眼睛上蒙上带子的同时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因为我只想让你在成亲的那天看到最美的我。”
她在他脸上亲了亲嘱咐道:“你绝对不可以偷看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沈熠年乖乖的点头老老实实的任由她扶着坐在了床榻上。
绣娘把婚服递给了子苓,主仆三人进了寝殿试衣服。
礼服都是按照她的尺寸来的基本上没有问题,绣娘拿出了细细的绣针指着里衣的袖口处示范性的绣了两针。
江岁安怕自己绣不好先拿了一块碎布练了练手,还扎了手指头,得到绣娘的肯定之后,江岁安捏着细细的绣针深吸了口气。
“公主不必紧张更不必担忧,错了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给公主改的。”
绣娘笑眯眯的说,在宫里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紧张嫁衣的公主。
江岁安点点头鼓足了勇气下手,还好绣娘在一旁指点着她才没有出错,看着嫁衣被拿走之后江岁安才松了口气。
她小跑着进了寝殿一屁股坐在沈熠年怀里,沈熠年顺势搂住她纤细的腰肢。
“你看!刚刚扎到手指了!”
沈熠年捏着她的手指吹了吹又亲了亲,他拧着眉回想话本上的话,“痛痛飞走了~”
江岁安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眼睛里盛满了细碎的光,她抬了抬脸颊道:“那你亲亲我。”
“这可都是为了你!”
心爱的小公主的这点小要求他当然不会拒绝,于是他在公主脸上亲了亲又在她红唇上使劲亲了亲。
之后的日子整个皇宫都忙碌起来,尤其是凤安宫中。
江岁安还是像以前一样睡到自然醒,每次醒来院子里多了不少的宫女太监在扎红绸带。
看着满院子的红色江岁安有一种不真实感,她倚在门上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看着扎眼又喜庆的红,仿佛只是个旁观者。
白天的时候两个人用鸽子交流,白鸽飞来飞去,黑豆般的小眼睛里充斥着大大的不解,这两个人类哪来的那么多信?
夜幕降临之后沈熠年会抓紧时间进宫一趟,来跟江岁安见见面待不了多长时间就要走,他作为成亲的当事人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江岁安就是闲人一个,什么事都不用她操心,她的父皇母后和皇兄们会为她处理一切。
江岁安无事可做就会在廊下喝着茶看看话本又或者看看忙碌的人来打发时间。
离成亲的日子没有几天了,沈熠年非常非常的忙碌,而且他也不能再进宫。
与此同时,江岁安的两位兄长都进了宫,住在皇宫里,白天就陪着江岁安,晚上就由江安宁陪着,都是女孩子也方便些。
江季晨更是兴奋的不得了,因为他也可以来陪着三姐姐,这样他就不用去上书房了。
这样的规矩江岁安还真没见过,她很好奇的问了子苓,得到的答案是为了让皇家子女们关系亲近,给彼此撑腰,做彼此的后盾。
虽然皇帝没有确定太子的人选,但大家都默认了江景佑是未来的太子,皇帝对他也确实很器重,常常将呈上来的折子给他批阅。
江景佑住进宫的这几天,江岁安的书房就被他给征用了,他来陪着江岁安的这几天,江岁安直观的感受到了作为继承人的忙碌。
书房的门被推开,江景佑头也不抬的轻笑一声,语气里不乏宠溺,“小懒猫,可算是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