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养伤的由头,沈公子留我在他家里住了下来。
“那段时间,沈公子常常会过来看我,同我谈天说地,沈府的下人更是遵照他的嘱咐,对我百般照料,自从我化妖以来,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暖。”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间,我在沈府住了半月有余。”
“这半个月来,随着沈公子的悉心照料,我的伤势日渐恢复,已然能下地行走了,值得庆幸的是,那段时间,朝廷的【缉妖司】并未寻到我的踪迹,日子过的还算平静。”
“在我能下地走路的那段时间里,沈公子的身影无处不在。他身为画师,总能用最细腻的笔触,为我描绘世间万物,让我这个久居山林的妖怪,看到了别样的景致。”
“有时,他会在我喝药时,拿出他的画,并为我讲述那些他藏在画里的故事。陪我漫步沈府时,他寥寥几笔,就能将一处景致绘在纸上,还会细心地题上诗句。”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发觉自己的心已然沈公子填满。他研墨的专注、挥毫的洒脱,甚至是皱眉思考的样子,都让我心动不已。不知不觉间,这份情愫在我的心底生根发芽,再也无法拔除。”
“可我不敢表露,因为我知道,我们注定不会有任何结果。每当我想要靠近他,心中的理智便会拼命拉扯。我深知自己妖的身份,一旦被发现,不仅是我的性命难保,还会让沈公子和整个沈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离别的那一天,终归还是来了。我原本想着,在某个万籁俱寂的夜晚,趁着月色偷偷溜走,把将这份感情深埋心底,当作从未发生。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
“那天晚上,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我已收拾好简单的行囊,正准备踏出房门。沈公子却突然出现,他的眼神中满是不舍与焦急,一步跨到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你要去哪儿?”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为何要走,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想要离开?”
我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沈公子,我伤势已好,不能再继续叨扰沈府,是时候离开了。”
“沈公子听罢,眼中光芒骤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脸上的苦笑愈发苦涩,那笑容里满是受伤与不甘。”
“他微微颤抖着,上前一步,直直地看向我的眼睛,声音也不自觉拔高:“难道……这段时间的相处,你对我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眼中流露出被抛弃般的痛苦,那目光紧紧锁住我,像是要把我看穿,从中找寻哪怕一丝在意的痕迹 ,“我以为……我以为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你不会毫无感觉,那些一起看过的画、走过的路,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
“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道:“沈公子,莫要再说了,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我……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回应。”
“然而,沈公子并没有放弃,他目光坚定地看着我:“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喜欢,我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听到这话,我彻底愣住了,心中五味杂陈。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沈公子又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是妖……”
“我惊恐地看向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沈公子轻轻握住我的手,温柔地说:“救你的那天,我亲眼看到你化形成人,可我一点都不害怕,我在意的是你这个人,是与我谈天说地、一起度过半月时光的你。我想娶你为妻,护你一生周全,你愿意相信我吗?”
“他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我望着他真挚的眼睛,心中的防线几近崩塌。可理智仍在提醒我,人与妖的结合,会面临多少艰难险阻,会给沈府带来多大的灾难。”
“我强忍着泪水,咬着牙说:“沈公子,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不能答应你。人与妖殊途,即便你不在意,世人也不会放过我们,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害了你和沈府上下。”
“沈公子笑了笑,开口问道:“兰心,你知道朝廷为什么这些天没有发现你的踪迹吗?” 他微微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块温润的玉佩,递到我面前,“救你那天,我就找到一位道士朋友,求了这块玉佩。它能压制住你身上的妖气,让【缉妖司】察觉不到你的存在。”
“我满脸惊讶,这才反应过来,这些天的平静并非巧合。我的目光在沈公子和玉佩之间来回游移,心中震撼不已。他竟为了我,早早谋划到这个地步,这份深情与担当,让我心中的防线彻底崩塌。”
“我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望着沈公子那深情且坚定的目光,心中的爱意终于冲破了所有顾虑。我微微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接过玉佩,声音带着哽咽:“沈公子,我……我愿意相信你。”
“婚后的日子,如蜜般甜。我们在沈府的小院里,种满了我喜欢的花草,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在月光下谈诗论道。那块玉佩果然神奇,在它的庇护下,我的妖气被隐藏得极好,沈府上下依旧安宁祥和。”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平静的生活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被彻底打破。一位云游的道士路过沈府,察觉到了异样。他借口避雨进入府中,一番探查后,竟发现了我的秘密。”
“消息如野火般迅速传开,朝廷的【缉妖司】很快便将沈府团团围住。”
“沈公子紧紧护着我,与那些人对峙,可他一介凡人,又怎能抵挡得住。为了不连累他,我拼尽全力施展【逃遁之法】,在沈公子绝望的呼喊声中逃离了沈府。”
“此后的几年里,我四处漂泊,心中却始终牵挂着沈公子。我无数次在梦里回到沈府,回到我们曾经的家。终于,我鼓起勇气,决定回去看看。”
“当我再次站在沈府门前时,眼前的景象让我泪如雨下。曾经繁华喧闹的沈府,如今已然破败不堪,大门半掩,在风中吱呀作响。我颤抖着走进府中,院子里杂草丛生,曾经的花草早已不见踪影。”
“向附近的邻居打听后,满心的期许瞬间被痛苦的潮水淹没。原来,自我逃离沈府,沈公子便彻底失了生气。他茶饭不思,往昔的灵动与朝气从他身上渐渐褪去。每日,他只是枯坐在曾经我们一起漫步的庭院,对着空白的画纸发呆,偶尔提笔,也只是画出些模糊的轮廓,我知道,那是他在画记忆里我的模样。”
“作画乏了,他便借酒消愁,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身形愈发消瘦。“
“然而,命运的残酷还不止于此,过度的悲伤与操劳,让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双眼也渐渐失去光明。即便眼前只剩黑暗,他仍摸索着,用颤抖的手在纸上作画。”
“在我离开沈府的第二年,某个大雪之夜,沈公子一病不起,他四处寻找我的下落,却始终无果。最终,在思念与绝望中,他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
“临别沈府前,我与沈公子曾有过约定。我告诉沈公子,终有一日,我会重回沈府。此后,沈公子便一直守在沈府,盼着我归来。”
“无数个日夜,他望着府门,满心期许。可命运弄人,最终,他还是在思念与绝望中,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兰心眼含泪花的说道,“如今,他不在了,等待的人,也换成了我。几百年的时光里,我一直等,等沈公子投胎转世,再回到此处。”
听完这话后,白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所以,【时光书屋】的位置,在几百年前是……”
兰心点了点头,肯定道:“正如上差所料,【时光书屋】的位置在几百年前,正是沈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