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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二点就是腊八。

咕噜噜——

行军锅里,各色食材上下翻滚。

腊八粥的味道,这会子已然老带劲了。

闻一闻,就让人想流哈喇子。

杨朝升用马勺,舀出半勺腊八粥,分别添到两只口大底小的鸡公碗里。

“丫丫,小虱子,来,你们俩尝尝味儿。”

刚出锅的腊八粥很烫,若想尽快喝到嘴里,得有一定的讲究。

吸溜——

不得不说,杨家人很会吃。

两个徒儿都有成为老饕的潜质,光看溜边喝粥架势,就挺像那么回事儿。

瞅着俩徒儿一脸享受的小表情。

杨朝升开问:“咋样?”

“师父,您也尝尝吧。我觉着,食材的本身味道已经都熬出来了,就是口感上还差点儿意思,似乎还差点儿火候……”

小虱子,老尝味人了。

腊八粥一入口,他就能说出个四五六。

“师父,我觉着糖放少了,不太甜。”

女孩子大多爱吃甜食,认为甜味是幸福的味道。

丫丫也是如此。

“是嘛?”

杨朝升从小虱子手上接过鸡公碗,“吸溜”浅尝了一口。

腊八粥的香味直冲鼻腔,一丝丝甜糯包裹住味蕾。

杨朝升这回熬煮腊八粥,用的是南方苏杭一带的做法,加入了少许的冰糖和糖桂花,属于甜品的范畴。

杨朝升的厨艺,在当今华夏食神界,完全能够跻身于顶尖的那一拨。

以他对甜品的最高评判标准,头一项就是“不甜”。

“丫丫,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也接触过一些儿医理。你会不知道摄入过多的糖,对身体健康的危害有多大吗?”

现而今,咱大天朝实行计划经济,在票证制度下,好些物资的供应都相对稀缺。

像四九城这种大城市还算好的,每个城市居民每年有四五斤的定量,凭票证购买,倒是时不时能甜甜嘴。

那些偏远一点儿的地区,就很难讲了。

那里的居民定量不多不说,还经常出现断供现状。

万幸,红糖的生产工艺简单,因而在供应上还算稳定,能够保障广大的妇女同志在生理期能喝上一口红糖水。

嗯——

“师父,我知道错了。”

有道是:响鼓不用重捶。

时间一晃而过。

丫丫长成了大姑娘,眼瞅着就要到谈婚论嫁的年龄。

杨朝升现而今很少会说她。

昨儿个,郑有用送来一盒外国糖。

杨朝升知道丫丫好这一口,还从中分出一半糖果给了她。

说她,只为了点醒她,对待甜食要适可而止。

夜以深。

去睡觉之前,杨朝升撤了几根熊熊燃烧的柴火,留下一些余烬,盖上锅盖,继续焖煮行军锅里的腊八粥。

杨朝升睡了大致四小时,就醒来了。

天光将明未明。

杨朝升套上衣服,先到摇篮边瞅了一眼儿子杨宁。

媳妇儿半夜还起来给这臭小子加了一次餐,眼下正睡的香甜。

“朝升,起这么早?你没怎么睡吧!”

感觉自个儿身边一空,窦桦睡眼迷离的醒了。

“媳妇儿,甭管我,你继续睡。”

杨朝升轻手轻脚地出了卧房,来到熬煮腊八粥的油桶灶旁。

灶膛里的余烬全数熄灭,留下了一堆火屎。

杨朝升揭开锅盖。

时间刚刚好。

行军锅里的腊八粥这会儿还在“咕嘟”着细泡。

杨朝升找来一个暖瓶,他满满登登打了一暖瓶的腊八粥。

“朝升兄弟,早啊!”

“霍姐,您也早啊!”

记挂灶上熬煮的腊八粥,今儿个霍萍也起了个大早。

“霍姐,我把行军锅端到煤球炉上温着,麻烦您帮忙看着点儿。”

“行,这儿你就放心交给我。”

……

杨朝升拎着装满腊八粥的暖瓶出了门。

大愣子昨儿个才回来,杨朝升不想打扰他,今儿出门走的是95号四合院这边。

“老阎,老阎,快起来,帮我开一下大门。”

把阎埠贵这个守门员从梦乡中叫醒,杨朝升完全没什么心理负担。

不大会儿。

阎埠贵披着件蓝色老棉衣,打开家门,拿手电筒晃了晃杨朝升的脸。

“杨,杨队长,五点都不到,这么早,您这是?”

阎埠贵扒拉着鞋后跟,好奇的问了一嘴。

杨朝升背对着他,没有打算接茬。

回想起昨儿个下午,他们仨管事大爷商量,今儿腊八要组织四合院住户打平火的这个事儿。

对于易忠海提议要拉二分半厅入伙的小算计,阎埠贵表示了默许。

此时此刻。

杨朝升摆脸子给他看,很有可能跟这件事儿有关。

于是乎,阎埠贵识趣的没有再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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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南锣鼓巷。

杨朝升便迈开自个儿两条大长腿,在大马路上健步如飞。

今儿个,他出门确实有点儿早了。

整个四九城,仿佛都置身睡梦中未曾苏醒。

月亮都还在天上挂着,给人一种月朦胧鸟朦胧的感觉。

跟杨朝升一样早起的人,也不是没有。

道路两旁,依稀有几家国营早点铺,已然有大师傅在忙碌。

炉火生起,火苗舔舐锅底,笼屉下的水汽蒸腾,好似那瑶池的仙雾。

嘭嘭嘭——

这是白案甩面的声音。

哗哗哗——

这是炸油条,摊油饼的声音。

……

食物的香气四溢,为四九城这个清冷的早晨,添了一份让人心暖的烟火气。

沙沙沙——

杨朝升跟一个个挥舞着大扫帚的环卫工人擦肩而过,在黎明破晓之前,来到了正阳门下。

拐进那条熟悉的胡同,绕到了雪茹绸缎庄的后院门口。

杨朝升激活五识六感,探查到四下无人。

他纵身一跃,蹿到了墙根外的大槐树上。

随即跨到院墙上,悄无声息地跳到院子里。

没作停歇。

杨朝升轻车熟路的摸上了二楼。

笃笃笃——

他曲起食指,指节轻轻叩响靠着走道这边的玻璃窗。

仔细听。

敲击声很有节奏,急促的连续敲击三下后,再缓缓的敲击四下。

嘎叽——

房门从内里打开。

陈雪茹现身,满脸喜色地瞅着杨朝升。

“冤家,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今儿腊八,我赶早给你们娘俩带了亲手做的腊八粥。”

杨朝升亮出手上拎着的暖壶。

陈雪茹接过暖壶,顺道把自个儿的男人拽进了房间。

“儿子睡在隔壁,醒来还得一会儿。要不——我们俩先躺会儿?”

“我的大美丽,你不是吧!一大早就让交作业?”

杨朝升怀疑自个儿出现了幻听。

好像有一首曾经听过的歌曲在耳畔萦绕。

女人,若没人爱,多可悲。

就算是有人听我的歌会流泪。

我还是真的期待,有人陪,有人追,何必在乎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