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金乌西坠。
喧闹了半日的御花园,已不复之前和乐升平的盛景。
空气里弥漫血腥。
放眼望去,尸山血海,满目疮痍。
夕阳红色的光从天边投射过来,映着这方天地,惨烈又悲凉。
“我就知道一准没事儿!”莫立人跟甘正宇从外走进来,两人身上也沾满血污。
环视了眼周遭惨状,莫立人叹了声,随手把脸上没干的血迹擦了擦,“我跟老甘刚才在外头也没闲着,把藏在暗处的神箭手干了一半。二公主,诸位,我们得赶紧离开此地,事情闹到这般已是不死不休,为防南桑狗急跳墙,我们早走早好。”
甘正宇点头,“事不宜迟,赶紧走吧。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
“走走走,这破地儿老头一刻也不想多呆!”毒老头两手叉腰,饶是见惯风浪,也不忍撇头去看那满地脑袋,“哼,生在皇室的是不是都长着一颗狼心,行事如此之狠!望白,别发呆了,回家了!把人质带上,保咱一路平安!”
二公主闻言多看了老头一眼,“哟,毒老竟没嚷着带人质去跟南桑谈判?”
“谈什么判,我对皇室中人是极其不信任的!狡诈心狠!这头答应好的条件,回头马上就能食言,反手捅刀。与其用人质去跟他们谈判让他们放行,还不如把人质抓在手里,让他们投鼠忌器来的有用。南桑皇室就剩下这么一棵独苗苗,有他在手,南桑再有多少毒计也不敢使出来,除非他们真打算绝后!”
断了腿的南桑皇跟太上皇虽然还活着,或许也还能继续生,但是想要生出皇子来再培养成才,至少也得再花十来年的功夫。
所以男桑是不会轻易放弃闫长空的。
老头可不傻,想的明白着呢。
一行人不再逗留,迅速离宫。
走的时候望白把闫长空带上了。
石英立刻从地底蹿出来,亦步亦趋。
其余人目不旁视,假装没看到。
出了御花园往宫外走,行经必经岔路口一座大假山时,莫立人特地拐了几步路,从假山下方洞里奋力扯出一个大紫球。
紫球瑟瑟发抖,又肥又圆,找不到脖子的模样着实眼熟。
“别别别杀我!诸位英雄、好汉……别杀我、别杀我!”紫球面无人色语无伦次眼睛紧闭,疯狂摇摆肥手手,一脸的眼泪鼻涕。
“诶呀禹王啊,你再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杀不杀的,你睁开眼看看我是谁,我!老莫啊!”莫立人慈祥拍拍他脑袋,朝众人挤了下眼睛,“到底相识一场,又都是深受南桑之害的幸存者,既然撞上了,诸位,给莫某一分薄面,把他顺带捎上吧,看着怪可怜的。”
听到熟悉声音,死闭着眼睛的禹王立刻把眼睛撑开,这一看,哭得更响了。
他一个猛子扎在老莫怀里,直把恁壮实汉子撞得趔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嚎,半分不敢往旁瞅。
就怕哪个眼神没瞅好,惹了旁边那群狂徒不爽,直接把给他撂下了。
“老莫、老莫啊!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天不绝我啊!老莫、你带我一块走!大恩大德我赵禹此生不忘啊老莫呜呜呜——”
“大家生死关头相互搭把手,谈什么恩情恩德!行了别哭了,后头追兵马上就来,先逃命要紧,把眼泪鼻涕擦了,眼睛睁开,走人!”
“好好好!快点走人!我眼睛已经睁开了、睁开了!”
两人边说边走,竟然冲到了队伍前头,俩急吼吼的背影,像是后头真有追兵似的。
毒不侵呆呆看着前头背影,叹为观止五体投地,“二凤,你跟老头儿说句实话,莫立人当上大将军之前,是台上唱大戏的吧?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龙元那个球都被他带歪了!”
二凤嘴角抽搐,“……”
白彧在甜宝怀里笑抽了,“莫将军着实是个妙人。其余诸国使臣全灭了,赵禹也是大幸成了漏网之鱼。待他回去后,南桑屠杀使臣的事情就会天下皆知,神兵在南桑的事情也会被揭露,甚好。”
他抬起笑出眼泪的眸子,笑吟吟看着上方少女精致侧颜,“甜宝,你说是不是?”
甜宝嗯了声。
这次南桑皇宫的屠杀,实情只有幸存的人知道。
南桑若是反咬一口,说事情是流放之地的人干的,诸国定会信。
没人会认为他们是被冤枉的,就算西陵跟云秦的人出来帮他们作证也无用。
各国对他们这些人本来就仇视,加上西陵长公主跟他们走了,诸国怕是早就暗地里将西陵、云秦划归成了跟流放之地是一伙的。
但若有赵禹,情况又会完全不同。
无需赵禹替他们说好话,只要他说出实情,脏水就泼不到他们身上来。
只不过名声好坏、清白与否,甜宝并不在意就是了。
但长辈一番好意,她也承情。
从御花园到皇宫大门,中间还要经过各个大小殿宇、景观园林,路程绝不短。
人质在手,一行人畅行无阻。
赵禹一个圆球,全程动作半点不拖沓,腿脚迈得又快又灵活,全身肥肉飞颤。
冲出皇宫大门那刻,恨不得跪下来谢天地祖宗。
情感太充沛,抱着老莫又抹了几把眼泪鼻涕。
而此时整个丹阳城,依旧气氛紧绷压抑,鹤唳风声。
驿馆外的重兵并未撤去,百姓们不敢靠近,只能躲在远远的地方引颈观望猜测纷纷。
“回统领,驿馆里外各处角落搜遍了,那些人全都不见踪影,恐怕早先一步逃了!”驿馆门打开,一列佩刀侍卫从里鱼贯而出,低头朝立在门口的银甲男子回禀。
银甲男子面容冷沉,紧皱眉头,“城门已关,他们不在驿馆里也跑不了!各分队听令,立刻沿街挨家挨户的搜!务必尽快将他们找出来!”
这头下令后,搜查行动刚刚展开,城门方向就传来动静,同时数枚紧急求援的信号弹冲上高空。
银甲男子眼神一凛,带着手下就朝城门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