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对他的惩罚吗?对他当年因为工作牵连到妻女的惩罚。
告别太姥姥,按照规矩七七又去江家仙逝的祖辈家里一一照看,生怕再像太姥姥那样被恶鬼欺负。
好在一切都相安无事,江家老祖宗们小日子过得比以前顺心多了,什么都不需要操心,有什么事只需要跟阴差说一声,对方就会主动上门。
这都得益于七七的威名,阴差对江家祖宗们客气殷勤,无非就是看在小天师的面子上。
七七见没什么事,便带着祖师爷、张元济和张元士师兄弟俩去逛鬼市。
阴间的鬼市规模比阳间更大,更热闹,路上往来的魂魄熙熙攘攘,脸上都露出喜气洋洋的笑容。
临近年关,大大小小的鬼都出来置办年货。
在地府,阴魂也是需要过年的,这个跟阳间没什么不同。
祖师爷好奇地看着小摊贩卖的商品琳琅满目,总算开了眼界。
他虽做鬼数百年,却从未进过地府,这样大规模的鬼市更是连见都没见过。
“小徒儿,这鬼市里卖得东西怎么看起来比阳间还多,咱们好歹只卖普通的东西,你看鬼市怎么连束魂草、野生彼岸花都卖。”
张元士是唯一跟着七七来过地府的人,可现在依然像个好奇宝宝问东问西。
这么大规模的鬼市真是不常见,也就只有临近过年才有的。
“束魂草阳间怎么卖,那东西只是专门针对魂魄有功效。”
七七不以为然,之前就见过束魂草这些罕见的植物。
“要是能买些带回阳间就好了。”
束魂草对修道之人来说珍贵无比,现在阳间已经很难找到。
“师父,您可别乱想,人鬼殊途,鬼用的东西跟咱们活人可不一样,阴煞之气重得很,活人受不住。”
听到师父竟然敢打鬼物的主意,吓得七七赶紧制止。
“呵呵,为师就是说说,没想带回去。”
张元士死活不肯承认自己动心了,这地府的玩意儿比阳间的好玩多了,就是不能互通有无。
“小师侄,师伯不想要束魂草,来一趟不容易,你看咱们能不能看一眼遗失的古籍真迹?”
张元济不愧是跟张元士是师兄弟,两人都打上了地府的主意。
“这个......”
七七被问懵圈了。
祖师爷手捋美髯,伸着脖子好奇地看着鬼来鬼往的街市,手也有些痒。
阎王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便迫不及待地去找七七。
突然前方鬼潮涌动,像水滴落在油锅里,沸腾起来。
“不好啦,杀鬼啦。”
尖锐的声音刺破苍穹,大家纷纷涌过去,聚拢在一起。
“走,去看看。”
难得工作上压力小了点,阎王也抱着七七奔跑过去。
“我跟你说我可没骗你,这就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你不要有的是人买。”
两个鬼在那里争吵,谁也不让着谁,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吃瓜鬼。
“我呸!上次在你这里买的鸡血石回去一照,发现是假的,这次竟然还敢出来骗人,看老子不将你的摊子掀咯。”
“我看你敢掀摊子,我就敢赖着你们家。”
两个阴魂在摊前争吵起来,越吵越凶,谁都不让谁,最后打起来了。
周围看热闹的好事鬼越来越多,将摊子围得水泄不通,阴差都没办法挤进去。
阎王对这种小事自然不感兴趣,可架不住七七和祖师爷在那里看得津津有味,死活不肯走。
无奈之下,只能陪着小家伙看鬼打架。
“这破玩意还敢收老子五张冥币大钞,卖假货你还有理了你,难怪我托梦给儿子他总收不到,都怪你。”
被骗的鬼年纪看起来有八十岁,算是高寿。
前段时间是他去世周年祭日,儿子孝顺,怕他在地下过得不好,就烧了金元宝、电视机、洗衣机、空调、轿车等过来。
其他的老爷子倒也不稀罕,毕竟生前这些东西都是再家常不过的,唯独轿车深得他心意。
老爷子高兴坏了,活着的时候就梦想有辆车开。
只是苦于年纪太大,孩子们怕出事,硬是没敢让他摸过方向盘。
等到了地府,老爷子算是彻底放飞自我,再也没有了约束限制。
反正人都已经死了,就算出事故也没事,撞到鬼也就赔点钱,不至于把鬼撞得魂飞魄散。
老爷子天天就开着他那辆纸糊的迈巴赫在地府到处转悠,四处显摆,弄得邻居们不胜其扰。
不知道哪家死孩子给偷偷报了警,阴差上门罚了老爷子一笔巨款。
至少在老爷子看来,那是笔巨款,这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可事是自己找的,再苦再穷也要忍着。
周围的鬼邻居们总算清静下来。
老爷子被憋坏了,整宿睡不着,茶不思饭不想。
后来也不知道谁给老爷子出了个馊主意,阴界开车扰民,可以去阳间开啊,反正半夜也没人。
老爷子当真了,就打主意通过自己的墓穴返回阳间,去练车。
已经进入地府的阴魂通过墓穴返回阳间只有在特殊的节日才会被允许,比如清明节、中元节、寒食节、周年祭日、过年等。
且所受的限制非常多,只能在自己的墓穴和生前最常住的地方附近活动,不能伤人。
老爷子本来也没想着伤人,都是生前的邻居好友,他生性豁达和善,吓人的事干不出来。
他老人家只想练车。
可他周年祭日刚过去没多久,不年不节的地府不允许阴魂擅自返阳,这可急坏了老爷子。
整日抓耳挠腮,茶不思饭不想。
邻居有个同样热爱下棋的棋友去找老爷子下棋,两个都是臭棋篓子,因为悔棋发生口角。
推搡之下,把老爷子推倒在地上,力道有些大,脑袋都滚出好远。
棋友吓坏了,想私了又怕老爷子不愿意,就把自己无意间得知能返回阳间的方法告诉他。
老爷子果真高兴坏了,将脑袋捡回来重新安在脖子上,转了几圈,跟前半身对准。
棋都顾不上下,转身开着自己的小轿车直奔而去。
棋友后悔已经晚了,知道自己不该多话,告诉对方这个秘密。
老爷子兴冲冲地按照棋友说的做法顺利地开着轿车返回阳间,出口就在他的坟头上,离村里有段距离。
平日里路上行人不多,尤其是晚上更是没人。
老爷子一个从来没开过车、考过驾照的人,愣是把车子开到路上,享受风驰电掣般的感觉。
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出来的第一天夜里村里有个年轻人有急事半夜回村,恰好途经老爷子墓穴旁边的那条路。
年轻人早就知道附近都是坟地,开着远光灯,脚踩油门想快点开过去。
正巧与开着纸糊小汽车的老爷子走了个对面。
年轻人视力非常好,看着泛着幽蓝色光的驾驶室里面色青灰的老爷子,吓得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老爷子也被吓了一跳,生怕惹来麻烦,赶紧溜回阴界。
年轻人第二天一早被路过的村民叫醒的,以为他只是太困,开着车在半路上睡着了。
年轻人回到家把昨晚的经历说给家人听,家里不但不信,还说他造谣,传播封建迷信思想。
年轻人被家里人的态度整懵圈了,开始怀疑自己昨晚只是出现幻觉,便没当真。
没过几天,老爷子又手痒了,没忍住,把那辆纸糊小车开了上来。
不知道糊纸的师傅技术不行还是他开车太费,小轿车在村道上突然熄火,动不了了。
地府规矩极其严苛,如若在天亮之前回不去,被阴差发现是会被下油锅的。
老爷子急得满头冒汗,突然想到村里有个修车铺,虽然只修些电动车、电三轮车之类的小车。
可不管什么车,不都是车吗,自己的车还是纸糊的呢,理应更好修才是。
老爷子病急乱投医,跑到人家家里把还在睡梦中的修车师傅喊起来去给他修车。
修车师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死去的老大爷睁着两个铜铃大眼看着他。
吓得一泡尿喷射而出,眼看又要昏死过去。
老爷子哪能如他所愿,小车还停在路上呢,他昏死过去谁给自己修车去。
于是伸手在修车师傅人中上狠狠一掐,将人给硬生生喊了起来。
“张大爷,我跟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您......您老别吓唬我啊。”
修车师傅抖得跟筛子似的,想把家人叫醒,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叫喊,就是听不见他的声音。
“瞧贤侄这话说得,大爷还能找你算账不成,你虎子哥前段时间给我烧的那辆车坏了,大爷来找你修车。”
修车师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助恐慌过,给死人修车,还不如让他直接昏死过去得了。
老爷子夜里找人修车的消息第二天传遍了村子,上百户人家的村庄家家户户都在谈论这件事。
主要是大家都不信,觉得修车师傅骗人。
这时候年轻人站出来,把自己的经历也说了出来,连他的家人都出来证明。
村子沸腾了。
原本这事就该过去的,可在地府开车也得加油、保养,老爷子没钱了。
这把年纪在地府混日子本就艰难,钱不好赚,地府的鬼口增加太快,劳动力充足。
于是老爷子就想给儿子托梦,让他再给烧点纸钱下来花,谁让他没事给自己烧了辆车呢,总得再烧点油费下来吧。
托梦不是那么简单的,需要消耗灵气,这东西对鬼魂来说极为珍贵,灵气能养魂。
一般小事,阴魂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尽量不麻烦阳间的亲人。
老爷子也舍不得自己那点子灵气,可又实在缺钱花,于是把主意打在鸡血石上。
正宗的鸡血石能通阴阳,在地府深受欢迎,一石难求。
老爷子花高价在小摊贩那里买了块鸡血石,就乐颠颠地回去,每晚给儿子托梦。
一个多月过去,儿子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老爷子深度怀疑鸡血石是假的。
于是,在鬼市当天转了两条街,终于找到卖给他鸡血石的摊贩,两鬼打了起来。
“阎王哥哥,七七想要那块鸡血石。”
小奶包被阎王抱在怀里,在一众鬼魂中站的最高,一眼就看到了被扔在摊上的鸡血石。
如此纯正的鸡血石极其罕见,至少在阳间她没见过,没想到鬼市上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她不知道为什么老鬼头没跟儿子托梦成功,这中间必定有什么误解。
现在她想要对方手上的鸡血石,得拿出让老鬼头满意的报酬心甘情愿交换。
大家只知道鸡血石能通阴阳,却不知道它还有个功效,就是活生死。
哪怕半只脚已经迈入棺材,只要还留有一口气,鸡血石便能将其拉回来。
知道鸡血石有如此神奇功效的人不多,纯正的鸡血石更是稀有,就算两者都具备,也得配合以灵气和术法,才能成行。
“那有何难。”
阎王说罢便想将鸡血石隔空取物,直接拿过来。
“阎王哥哥,我自己去跟老鬼爷爷换。”
七七连忙扯了扯阎王帝君的衣袖,黑葡萄般的眼珠咕噜噜一转,想出来个好主意。
“你个小鬼灵精,是不是又打什么主意,小心点,有事就喊我。”
阎王在七七的小脑上点了点,并没有阻止。
七七从阎王怀里滑落下去,凭借一身灵活的身手很快就凑到看热闹的鬼群最前面。
老鬼头掐着腰跟小摊贩吵得热火朝天,看热闹的鬼谁都没有出来劝架,甚至有鬼在后面加油打气。
鸡血石静静地放在摊位上,两鬼越吵越激烈,最终发展成互殴的地步。
小摊被掀翻,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小物件连同鸡血石“哗啦”一声,纷纷坠地。
这下可把小摊贩惹火了,仗着自己年轻力壮,揪起老鬼头的脖颈就要抡拳头。
老鬼头吓得也不大声叫嚷了,立马认怂,他只是嘴上厉害,实际战斗力几乎为零。
七七见状,知道是时候该自己出手了,小手轻轻一扬,小摊贩抡起的拳头扬在半空中,怎么都抡不下去。
他深觉奇怪,不死心地又使劲抡了几下,还是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