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紧闭,气氛压抑,火炉噼啪作响,我没有开口,卡罗特也没有开口,整个休息室内充满着无边的寂静,虽然无声,但却像洪水猛兽一般吞噬着心智和灵魂。
积压的情绪已经宣泄而出,我也从烦躁到几乎狂乱的心绪中解放了出来,很难想象当时的自己是出于何种目的才说出那些话语,但现在已经来不及挽回了。
如同泼出去的水一般,已经造成了的伤害是无法挽回的,现在该说些什么?对不起,刚才那些话不是我的本意?智力正常的人肯定不可能会相信的。
但就这么耗着显然也是行不通的,如果不尽快解释清楚,不说将来,能不能活着走出魔女的宅邸都是个问题。
啪嗒。
橘黄色的火舌下,木柴被烧的开裂了,我盯着火炉看了一会,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卡罗特。
她在看书,在看自己带来的那套打发时间用的书,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起伏,想来也是,她一向是那种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人。
“……”
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不擅长交流,更别说现在这种需要口舌天赋的时候了。
“想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别一直坐在那边偷看,像个傻子一样。”
没想到,先开口的一方居然是卡罗特,她的眼睛没有离开书页。
“对不起……刚才说的话有点重了……”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欸?”
卡罗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对你是那么的信任,结果呢,一句受够了就想把我抛下,现在后悔了才知道道歉?这种简单的理由,我绝对不会接受的。”
“……”
嘴笨的我没办法编织出能哄女生开心的话语,不过,至少还有一种办法能让她重新愿意正眼看向我。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自己态度的转变速度,明明在船上还是那么的依靠你,结果进到这里来就突然开始怀疑起你了。”
“怀疑?我?”
“我之前真的认真考虑过你的身份问题,就在你告诉了我你的爷爷也是能力者这件事之后,毕竟之前看到的那么多能力者都是共济会派来的。”
“你要不要自己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卡罗特的语气明显带有恼怒的情绪,不过她现在已经把整个身体都转过来了,很好,看来这家伙的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
“很奇怪吧,我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这点你应该最了解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但它还是出现了。”
“你想表达什么?”
时钟滴答滴答的缓步向前,我再次将目光投向壁炉。
“异常的情绪,负面的思维方向,这是敌人的攻击。”
休息室内再次陷入沉默,卡罗特的眼神愈发复杂,她在思考,在自我争论,在判断,在审视。
“理由呢?”
最终,理性还是占据了上风,我松了一口气,只要她愿意听我把话说完,那么就还有挽回的机会。
“你知道厄里斯吗?”
“当然,那个引发金苹果之战的女神是吧。”
“追了我们一路的那个神选者,身上的神名叫得摩斯,这是古希腊神话中象征着恐惧的神明,他的父亲是战神阿瑞斯。”
“相传这对父子经常出没在战场上,散播着他们所代表的情绪,除此之外,阿瑞斯的两个姊妹也会一同出现,分别是埃里尼斯和厄里斯。”
“得摩斯追了我们一路,现在还在不断的进行骚扰,埃里尼斯已经被占据了我身体的普洛维顿斯干掉了,现在就只剩下厄里斯一个还没有出现。”
“共济会做事一向是喜欢留后手的,我们在法兰克福和普鲁士的时候已经吃过亏了,所以我想,女神厄里斯应该也已经被召唤了出来。”
“恐惧之神的能力是利用恐惧摧毁人的心智,复仇女神的能力是把受到的伤害原封不动的还给攻击者,而厄里斯,她是象征着不和的女神,被她选中的人,应该很擅长挑起矛盾。”
卡罗特的眼珠子在发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正对着壁炉的原因,我能看得出来她在思考。
不过很快,她的表情又恢复了阴沉。
“这就是你对我说出那么伤人的话的理由吗?”
“啊……”
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问题,她无论怎么责备,我都没理由还口,只能微微低头表示承认。
“我不是什么随便的人,所以这种还不能确定真假的理由是不会相信的。”
话风一转,她的表情又柔和了下来。
“但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如果真相真的和你说的一样,那我还能考虑原谅你,如果不一样的话……”
她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戒指。
“我就要认真考虑一下分家的事情了。”
“唯独这个,不要啊!”
“现在已经晚了,之前发脾气的时候怎么没想到?”
卡罗特抱起胳膊不再看向我这边,虽然话很重,但我能听得出情绪的微妙变化,她是个聪明人,应该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自称魔女的主人,怪异的独立空间,扭曲的血肉造物,这间宅邸的主人绝非泛泛之辈。
与此同时……
猩红的溶洞内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瘟疫缓缓的从阴影中走出,他的镰刀拖在身后,鸟嘴面具后不断喷薄出淡淡的黑色烟雾。
“呃……”
血肉生物正在往台阶上爬,但刚一靠近瘟疫身边就立刻腐烂萎缩,直至变成一滩烂肉为止。
「恶心……」
他一眼就看出,这些不断蠕动的肉块都来自曾经鲜活的生命,女巫用劣等的黑魔法将灵魂强行绑定在血肉之上,从而造就了这些怨念驱使的超自然生物。
倘若死亡在这里的话,应该会直接收走这些可怜人的生命,终结他们的痛苦,不过瘟疫并不负责这一块。
轻巧的从空中飘过后,瘟疫用镰刀斩开了面前的铁门,重新进入了黑暗之中。
他的目标是被囚禁于此的人,虽然不知道营救他到底有什么意义,但既然是任务,就必须要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