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看着他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乐霆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萧砚的目光,一边吃一边还在感叹:“老王的手艺是真不错,这牛肉炖得特别烂,就是有点坨了,不然面挺劲道的。”
萧砚垂眸,在他眼里难以下咽的食物,在这个人眼里却是难得的美味。
“您尝尝这个。”乐霆用筷子夹起一片牛肉,“这是牛腱子肉。”
萧砚淡淡扫了一眼那块肉,没有接话。
乐霆也不在意,继续大口吃面:“以后啊,我带您去尝尝这边的小吃。”
萧砚正要开口,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即是“砰砰”的敲门声。
乐霆动作一顿,眉头微皱。
这个时间,会是谁?
“乐霆!开门!”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我知道你在里面!”
乐霆眼神一凛,冲萧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
他身体紧绷,像是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谁?”乐霆沉声问道。
“我是康四爷的人。”外面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有要事找你!”
乐霆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他转头看向萧砚,用口型说道:“您先躲一下。”
萧砚却不动,反而看向门外,眼中泛起一丝寒光。
“开门!”外面的人似乎失去了耐心,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乐霆皱了皱眉,悄无声息地从门边的包里摸出一把匕首,那是他下墓时常用的工具,此刻握在手里,倒显出几分杀气。
他再次看向萧砚,眼神中带着几分担忧。
萧砚却轻轻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来了!”乐霆扬声应道,同时将匕首藏在身后。
他慢慢打开房门,只留了一条缝隙。
“这么晚.......”话没说完,门就被猛地推开。
三个彪形大汉闯进来,为首的一个手里还握着枪。
“康四爷说您的电话打不通”那人阴恻恻地笑着,“这不是特意来找您聊聊天。”
乐霆听到“康四爷”三个字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个康四爷在本地也算个人物,表面上开着几家古玩店,暗地里却干着文物倒卖的勾当。
为人阴险狡诈,手段狠辣。
这次雇他下墓的老板,就是康四爷的手下。
狗剩临走前还特意提醒过他:“乐爷,我怎么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那个康四爷在本地横行霸道,听说手上有不少人命。这次雇主死在墓里,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乐霆当时只是笑笑:“怕什么?咱们这行本来就是九死一生,谁下墓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可他也清楚,康四爷这些年在本地经营多年,背后有不少关系。
不少同行都吃过他的亏,有的甚至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
这才出墓多久,就找上门来了。
乐霆倒退两步,眼神变得锐利:“康四爷请我下墓,事情已经办完了。还有什么好聊的?”
“当然是聊聊墓里的事”为首的男人狞笑道,“康四爷说,你在墓里肯定发现了什么。”
乐霆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让康四爷死了这条心,那地方机关重重,我的人几乎都死了,什么也没拿到。”
“是吗?”男人眯起眼,“那我们不妨好好搜搜......”
话没说完,突然感觉有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身上。
他猛地抬头,正对上萧砚那双漆黑的眼睛。
那眼神太过冰冷,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位是......”男人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枪。
萧砚站在那里,周身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寒意,目光落在那人举枪的手上。
c088提醒道:不能杀人,宿主,不能杀人!
“留你们一条性命,滚。”他的声音不疾不徐,高高在上惯了的人,说话总是威严。
“好大的口气!”男人咬牙切齿,手中的枪晃了晃,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我看你是不知道康四爷的势力...”
一股凛冽的气息骤然降临。
萧砚只是轻轻抬手,手指微微一划,那把黑洞洞的枪就凭空飞到了他手里。
三个壮汉面色惨白,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见过的世面不少,打打杀杀都是家常便饭,可这种匪夷所思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
“这...这是什么邪术!”为首的人踉跄后退,摔倒在地。
乐霆却笑了,那张总是带着痞气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我劝你们还是听萧爷的话,这位爷的本事,可不是你们能想象的。”
“你...”那人还想说什么,萧砚却已经向前一步。
他每前进一步,身上的气势就强一分,从前在宫中,他就是用这样的气势震慑那些居心叵测的大臣。
只不过,那时的他还要伪装出几分恭顺,而现在,他终于可以不必再掩饰。
几个人终于承受不住那股压迫感,转身就跑。
他们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显得格外狼狈。
“萧爷...”乐霆收起匕首,看着那几人逃窜的背影,有些担忧,“这些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不值一提。”萧砚眸光淡淡。
看着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乐霆忽然笑了:“也是,有您在,谁还敢来闹事。”
他过去把门锁好,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窗户,他一边说一边收拾着刚才弄乱的东西,动作麻利:“这康四爷在本地也算有些势力,虽说不敢明着来,但暗地里使绊子的本事不少。”
萧砚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忽然开口:“你倒是不怕。”
“怕什么?”乐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有萧爷您在,我还怕那帮土匪?再说了,这种事我见得多了。”
萧砚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床上。
这是一张不算宽敞的双人床,床单洗得发白,却很干净。
“那个...”乐霆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要不我去找王叔再开间房?”
萧砚淡淡道:“不必。”
“那...那我打地铺?”乐霆摸了摸鼻子。
“随你。”萧砚走到床边坐下,躺了下去。
乐霆看得有些发愣。
萧砚侧目看他:“看什么?”
“没...没什么。”乐霆赶紧移开视线,手忙脚乱地去找多余的被褥,“我这就打地铺。”
他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总算找出一床薄被。
“萧爷您先睡,我去把灯关了。”他铺好被褥,起身去关灯。
房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进来一点光亮。
乐霆躺在地上,听着床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翻了个身,把受伤的手臂垫在脑后。
“睡吧。”萧砚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似乎带了一丝疲惫。
“您也早点休息。”乐霆轻声道,“明天我带您去买些合适的衣物。”
萧砚没有回应,但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乐霆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今天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梦,如果不是身上的伤还隐隐作痛,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真的了。
他偷偷转头看向床的方向。
萧砚侧卧着,青丝铺散在枕上,轮廓在月色中显得格外柔和。
乐霆看了一会儿,又赶紧移开视线。
他对自己说:睡吧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可心跳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这一晚,他睡得很不踏实,总是做一些古怪的梦。
梦里全是那个身影,和那双漆黑的眼睛。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
乐霆睁开眼时,身上盖的薄被早已滑落到地上,昨晚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他下意识地看向床边,却发现床上已经空了。
洁白的床单上还留着一个浅浅的凹痕,似乎能看出有人躺过的痕迹。
“萧爷?”他一个激灵坐起来,环顾四周。
“在这。”萧砚清冷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像一缕清风拂过耳畔。
乐霆这才看到,萧砚正站在窗前,他似乎已经洗漱过了,头发用发绳简单束起,几缕不驯服的碎发垂在鬓边。
“您...您醒得真早。”乐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睡意。他的衣服因为在地上躺了一夜而皱巴巴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萧砚转过身来:“本王习惯了。”
他的声音昨天柔和了几分,在宫中时,他总是天不亮就要起身,要赶在其他人之前处理政务。
那时的他需要比任何人都警醒,因为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抓住把柄。
这个习惯,即便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也改不了。
“那您吃早饭了吗?”乐霆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活动了一下因为睡地板而有些发僵的身体。
他正要说带萧砚去尝尝本地有名的早点,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砰!”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重物被砸在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伴随着几声惊呼。
紧接着是王叔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干什么!这是正经旅馆,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我要报警了!”
“老东西,少管闲事!”一个粗暴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狠戾,“康四爷让我们来查房,你最好识相点!要不然,这店你也别想开了!”
威胁的话语中夹杂着重物被掀翻的声音,似乎那些人正在楼下大肆破坏。
乐霆和萧砚对视一眼。
“看来,那些人还没死心。”萧砚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咱们得赶紧走。”乐霆迅速收拾起地上的行李,动作娴熟利落。
干这一行的人,早就练就了随时撤退的本事。
衣服、瓶瓶罐罐,还有那把防身用的匕首,都被他有条不紊地塞进破旧的帆布包里。
“轰!”楼下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
似乎是什么沉重的家具被掀翻了,玻璃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上楼,搜!”有人大喊,声音中带着几分狂躁,“康四爷说了,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越来越近。
那声音杂乱无章,听起来至少有七八个人。
鞋子踏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咚咚”的响声,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和低声的咒骂。
乐霆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他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
二楼的高度不算太高,而且下面有个铁皮棚子,可以当作缓冲。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萧爷,咱们得跳窗了,这边有棚子,不算太高,我先跳下去接应您。”
萧砚瞥了他一眼:“不跳。”
他何时这么狼狈过。
乐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也是...您有那么大本事,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收拾他们。”
他挠了挠头,有些懊恼。
刚才一着急,竟然忘了萧爷不是普通人。
想想昨晚那一手控物的本事,这些人在萧爷面前,还真不够看的。
“不过......”他犹豫了一下,眼神中带着几分担忧,“还是悄悄走吧。这里闹出太大动静,对王叔的生意不好。这老人家待我不错,我不想给他惹麻烦。”
萧砚看了他一眼,倒是听劝,轻声道:“那便走吧。”
楼梯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见那些人粗重的喘息声了。
“跟着我。”萧砚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刹那间,一股青光从他指尖迸发,如同薄纱般柔和地笼罩在两人周围。
乐霆只觉得身子一轻,脚下忽然失去了重力般漂浮起来。
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就连楼梯间那些急促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变成一片朦胧的回音。
眼睛一闭,一睁,一阵清风拂面而过,他们就站在巷子另一头了。
这是个僻静的小巷,两旁是老旧的砖墙,巷子不宽,仅容两人并肩而行。
远处飘来阵阵早点铺的香气,混合着街边小店招牌上斑驳的油漆味,空气中弥漫着市井生活特有的烟火气,远处传来自行车铃声和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这是......”乐霆愣了愣,瞪大了眼睛环顾四周,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萧爷,您这是什么本事?这...这简直......”
“小道而已。”萧砚云淡淡道。
乐霆看着他那副的样子,忍不住咂舌,熟门熟路地在巷子里穿行,脚步轻快:“萧爷,这边,我的车停在前面胡同口,咱们先离开这片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