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全部光辉撒向了人间的每一处。
小院内,有三人。
九霄剑横列在凳子之上,李玄阳坐在南宫仆射独有小院的亭子里。
石桌很硬,所以他的脑袋下面垫着自己呈环抱的两只手。
亭子外的空地上,一身白衣的绝美女子,双持着宝刀,在月色与星芒的交映之下凌厉而舞。
纤腰似柳,白袍滚动,长发束起随着动作飞舞,身姿挺立袅娜,薄唇娇艳,风华绝代……
院内刀光凛凛,搭配着清冷至极的身影,在月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缥缈出尘。
两旁盛开的白玉兰花,被她美惊得片片飘落,围绕着刀气在南宫仆射的纤柔轻细的身子打着旋儿,与之共舞。
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依旧冷冽如冬。
舞刀之人不饰妆容,但绝美。
随之飞舞的兰芳,亦是如此。
她舞得是南宫十九停的刀术演法,此为杀人术,并非观赏之法。
这个由她自己创出的杀人术,核心在于快稳绵,在于叠势。
是堂而皇之的刚猛刀法,宛若阳谋一般,很容易猜测让人出她的下一刀斩击的方位,但又不得不去接。
就这样如同浪潮一般,不断来袭,直至洪流决堤,身死。
春雷刀光速度极快地划破空气,斩落。
随即,南宫仆射另一手的绣冬徐徐拖来,正巧赶在春雷离去之时,再度衔接而上。
两抹刀光一快一慢,两相配合,时机恰地正好,让人眼花缭乱。
只是看了几十遍抽拉劈斩,这几个如同老牛犁地般重复的动作之后,难免会感到无聊。
李玄阳想转头看向偷偷跟过来藏在花丛里头的小雀儿时。
“唰!唰!唰!”
“哗……”
庭院内的刀势转急!
刀风阵阵,银光满园,如同疾风骤雨般落入了他的耳畔之中。
同时清冷人影手中的长刀之处传来的寒意袭向李玄阳……
旋即,他只觉得脖颈微微发痒,脊背寒凉……
李玄阳面色一僵,一点一点地将脑袋掰了回来。
望向一如往昔在舞刀的身影,但那股寒意并没有褪去,依旧锁定在他身上。
他将目光完全挂在了庭院里那道翩若惊鸿,青丝飞舞的英姿倩影上。
花瓣如雨落下,俏脸含着月霜。
女子手中一长一短两柄利刃,忽的又渐缓了下来,照耀满院的凌厉刀光收敛,让被它驱散的月华重新占据了每个角落。
仿佛刚刚遭遇到的一切,都只是错觉一般。
李玄阳愣了一下,看着那道冰清水冷的身影,心里暗自说道。
她这是吃醋了吗?
不会吧,吃醋也不至于吃小雀儿的啊……
不论用那只眼睛来看,南宫仆射她今天都写满了不对劲这几个字。
静静等待,缓下来的刀势又开始提起,不断上扬,不断上扬……
四停……
六停……
八停……
十停……
瞬息之间,比以往更胜的刀势在沸腾呼啸,宛若大江大河一般汹涌奔去。
滔天的气势从她身上蔓延开来,一缕缕银白色的刀气在涌动,摄人心魄。
南宫仆射手中两柄刀,此刻仿佛是活了一般,首尾相衔。
刀声铮铮震鸣,银白色的刀气凝聚在春雷的刀身之上,变得极为明亮刺眼,甚至要超出天上的月牙许多。
反之,绣冬着是隐在其中,宛若一切耀目都归了春雷所有,它不染分毫。
长刀重刃此刻黯淡无光的样子如同是已经死去了一般,沉寂在寒夜的风雪之中。
感知到外界的异动,不过此刻李玄阳却不敢打扰她,生怕会惊扰到,只得沉住气,等着那一刀舞出。
十二停……
极为耀目的春雷将刀身上汇聚了一切的刀气,劈向半空之中的皓月,似要一争高低。
巨大的银白色刀气,在半空之中划去,一时间照的周边数百里之地,亮如白昼。
“轰隆——”
随即,绣冬舞出,无形的刀势轰然砸向半空!
后发先至,将前头斩出的春雷刀光劈裂,银光炸满半空的所有地方,太白庄内几乎所有人都被惊醒。
怔怔望着这如同雪景一般的画面,李玄阳再度看向刀已入鞘缓缓向着自己走来的清冷女子。
耗费了极大心神斩出了这一刀后,南宫仆射的脸上泛起了汗水与潮红,让这月下的仙子有了一丝丝的人味,更显得动人心弦。
咧了咧嘴,满面春风的李玄阳,向着庄内外的人带有歉意的喊了一句。
“抱歉,打扰了大家,继续休息吧,已经没事了。”
“没关系的,原来是少庄主在练剑啊……”
\\\"是啊,少庄主加油,不用在意我们,早日登上剑道榜第一流,给我们也长长面……\\\"
“是极,是极……”
遥遥从各地传来的呼喊声,禁不住让李玄阳的笑容更胜几分。
回过头来,抬头看着这个始作俑者毫无歉意在站立在自己面前,轻轻喘息着,缓解着澎湃的心境。
李玄阳看着她额头铺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渐渐从精致消瘦的下巴尖尖低落在石板上。
沉默着对视了好一会儿,南宫仆射看着他,轻声却有力的念道。
“诗呢?”
那两汪清水似的凤眼,虽然总是淡淡的在看人,却有种说不清楚的明媚。
“……啊?”
“什么东西?”
似乎是没有听清楚一般,李玄阳愣在当场,看着眼前的白衣丽人,发生愕然地问道。
南宫仆射面色不改,舞刀后的潮红已经消退,她此刻的声音有些沉了下来,又说了一遍。
“诗呢?”
确认了之后,李玄阳仿佛不可置信一般。
“什么诗?”
“白天,你写给李寒衣的诗。”
“啊?”
见李玄阳还是傻乎乎的样子,南宫仆射开口催促道。
“快点!”
“诗……”
剪水双眸微动,眸光中丝丝缕缕带有一抹清亮。
李玄阳盯着那张很是认真说话表达的脸蛋,他总算知道今天南宫仆射到底是那里不对劲了。
原来不是吃小雀儿的醋,而是李寒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