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起身向东走了几步,迎接张说的到来。一身蓝色常服棉衣袍的张说,缓缓地走到李隆基面前,躬身行礼:“臣拜见陛下。”
李隆基赶忙两手扶着张说的两只胳膊:“张说,朕看你年龄大了,身体也虚弱,你见到朕不要深鞠躬了,低头行抱拳礼就行。”
“臣谢谢陛下体谅我。”
李隆基让张说坐到书桌东面的茶桌南面的椅子上,自己坐到茶桌北面的椅子上了。李隆基向白小荔望去:“白小荔,给朕和张大人沏茶。”
白小荔屈膝行礼:“奴婢遵命。”白小荔过来端走茶桌上的茶具,转身去了一楼的茶水间。
李隆基说:“张说,你来面见朕有什么事要禀报啊?”
张说说:“陛下,臣自从相继卸任了中书令和尚书右丞,任集贤院学士,专门研修文史。臣还奉陛下之命,同陈玄景一起,将僧一行撰写的《大衍历》的草稿,进行编订成书。陛下对臣的工作和生活关心备至,令御医每月给臣把脉询问身体状况,臣现在觉得过得很充实,心里非常感激陛下啊。”
李隆基说:“张说,朕还是临淄王时就与你是至交了。你有什么要提醒朕的,直接说就行。朕在九年前,感觉李淳风的《麟德历》用了几十年,需要更精确的新历出现了,就令僧一行编写新历。僧一行在南宫说等人配合下,经过赴各地勘测,于三年前完成草稿,他却随即病逝。你和陈玄景受命于朕,将《大衍历》草稿修订成书,大衍历已经推行一年了,朕感觉效果还不错。你刚才提到了《大衍历》,难道是想向朕提关于此历法的建议吗?”
这时候白小荔双手端着茶盘,端来了茶具,并给李隆基和张说倒了茶水。白小荔倒完茶水后,又返回了东面楼梯口,站在那里待命了。”
张说说道:“臣也感觉《大衍历》比之前的历法有所进步,推行效果还可以。臣今日来面见您,是忽然想起一件事,觉得有必要提醒您。”
“你说吧,什么事?”
“一年多以前,契丹王李邵固派可突干入来朝廷进贡,宰相李元纮对他的接待不能算是以礼相待。臣当时得知此情况后,劝过李元纮等人,我说可突干凶恶狡诈,在契丹是实权派,他若不满朝廷对他的态度,可能会引领契丹和奚反叛大唐。”
李隆基说:“朕当时令宰相李元纮等人招待可突干,并没有关注他是用什么礼数规格招待的可突干。你这么一说,朕对可突干也不太放心了,他可是有过一次突然开干,上一任契丹王逃往营州求救,营州都督徐钦澹派安东都护薛泰,与奚王一起协同契丹王反击可突干。可结果是契丹王和奚王被可突干杀了,薛泰被俘,徐钦澹被迫撤回关内。”
“臣也记得此事,臣当时任并州府长使,天兵军大使,兼管横野军,听说薛泰将军被俘,震惊又愤怒,当时只待陛下一声令下,就会帅军杀入契丹讨伐可突干营救薛泰。”
“朕当时是让时任朔方节度使,兵部尚书的王晙,运筹如何应对可突干,营救薛泰的。当时可突干还算是识相,没开始打他,他主动派使者来朝廷请罪了。他们释放了薛泰,还按照朕的旨意,推举了新的契丹王和奚王。你刚才说出了你的猜测,朕觉得有道理,可突干能有第一次突然开干,也可能会有第二次突然开干。瞧这名字起的,人如其名啊。”
“陛下,臣只是想提醒您,让营州,幽州等地做好防范,不要对契丹和奚掉以轻心。”
“朕会采纳你的建议的,不过以大唐国力,并不把契丹和奚当作多大的威胁,更何况现任契丹王和奚王,都是忠于大唐的自治州都督,一个可突干,即便是再强悍,能翻起多大的浪花啊。”
张说说:“臣也认为陛下不必为此事过于劳心费神,以大唐国力,像可突干这样的潜在威胁,只是让东北边境做好防御即可。”
李隆基望着面前这位追随自己多年,从武则天时期就在朝廷任职,总共经历了四起四落的老臣,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觉。
李隆基温和地问道:“你的次子和三子都多大了啊?”
张说说道:“回禀陛下,臣的次子今年二十一岁,三子今年十七岁。”
“朕记得有一次,遇到你带着你的一个儿子,从务本坊出来,那是你的次子吗?”
“陛下你那次见到的正是臣的次子张垍。”
“那次他在你向朕行礼后,也向朕行了拱手礼,朕只知道他是你的儿子,忘记了他叫什么名字了,你这么一说,朕想起来了,他叫张垍。朕记得他学习不错,已经太学毕业了,一表人才,还没有娶妻。”
“回禀陛下,臣的二儿子张垍学习还可以,已经太学毕业了,今年二十一岁,尚未婚娶。”
“朕要撮合宁亲公主和张垍成为夫妻,他们郎才女貌,很般配。”
张说起身向李隆基躬身行礼,由于过于激动,又加年老体衰,竟然踉跄了一下,在南墙处站立着的卫兵迅速过来扶住了他。
张说在那位卫兵的搀扶下,向李隆基躬身行拱手礼:“老臣过于激动,差点失态,望陛下海涵。臣非常感激陛下能将宁亲公主下嫁给犬子李垍,臣感觉受到了莫大的恩宠。”
李隆基微笑着说:“朕早就和你说了,你身体虚弱,可以只行抱拳礼,刚才幸亏这卫兵反应及时,否则你就跌倒了。你快坐下吧。”
瘦骨嶙峋,发髻以及满头的头发都已花白的张说,坐回到椅子上了。那位健壮的护卫又站回到南墙处了。
张说感激地说:“承蒙陛下厚爱,臣的长子翰林学士张均官拜中书舍人,如今臣的次子张垍又要成为驸马,臣一定要严格教导儿子们,为大唐兢兢业业工作,矢志不渝地忠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