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酒”字,易年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潜藏在心底的馋虫仿佛瞬间被唤醒,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虽说对酒并没有那种上瘾到无法自拔的程度,可长时间滴酒未沾,心里多少还是会有点念想的。
自从住进这行宫以来,已经过去了好些天,而易年愣是连一滴酒都没能尝到。
倒不是不想喝,实在是因为七夏看的太紧。
对此易年也能够理解,毕竟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与往昔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身上的伤势还未痊愈。
每每想到这里,还是会下意识的怀念曾经拥有修为的时候。
倒不是怀念飞天遁地这种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神通,而是想念这些困扰普通凡人的小麻烦,那时候根本不用丝毫担心。
见七夏开了恩允许喝酒,易年哪里还能按捺得住?
当下便迫不及待地向元承望等几人行礼示意。
平日里不喝酒也就罢了,可今天岳父大人亲自到访,于情于理怎么可能不陪着畅饮一番。
龙桃当真是手脚利落,短短一会儿的工夫,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佳的精致小菜就已经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桌上。
让人光是看着就垂涎欲滴、食欲大动。
不过元氏一族几人对酒菜没什么兴趣,反而多看了龙桃两眼。
刚才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易年的身上,并未注意龙桃,所以此时再见龙桃时候,小心打量一番也正常。
这几位都是归墟境界的强者,虽然龙桃没表现出什么,但对于龙桃的实力还是能感受得清清楚楚。
易年自然能够察觉出几人瞧出了龙桃的与众不同,不过只是轻描淡写地做了个简要介绍。
表示这是自己的同伴而已,丝毫没有透露关于龙桃真实身份的任何信息。
倒也并非是对元承望等人不信任,实在是因为这涉及到龙桃的个人隐私。
即便是换作黑夜在此情形之下,想必也是一样的处理方式。
毕竟大家都是朋友,彼此之间相互尊重是最起码的。
好在这几人只不过是对龙桃年纪轻轻却拥有如此高深的修为感到有些好奇罢了,倒也并未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随着酒菜纷纷端上桌来,易年便热情的招呼着几人开怀畅饮起来。
不是头一回一起喝酒了,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拘束和放不开手脚的地方。
这么边喝边聊,不知不觉间,夜色逐渐变得深沉起来。
不过知道易年目前的身体状况,元承望几人自始至终都牢牢把控着饮酒的分寸,可万万不敢当着七夏的面把易年给灌醉。
待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众人皆是酒足饭饱,主客皆欢。
随后,易年很是随意地寻了个借口,将七夏等其他人尽数支走,只单单留下了元承望一人。
七夏心中跟明镜似的,知道易年想做什么。
张了张嘴,正欲发声制止,却见易年微微地摇了摇头。
这轻微的举动,阻断了七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望着易年那一脸决然的神情,七夏深知他已经下定了决心,纵使自己再如何劝阻也是徒劳无功。
无奈之下,只得幽幽地叹息一声,然后缓缓转过身去。
易年将元氏一族被师父封印在竹园的事情告诉过七夏。当时七夏表示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有其他人知晓。
但易年心里明白,七夏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不想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罢了。
可是,元氏一族又何尝没有权利了解那段尘封已久的过往呢?
毕竟,这长达百年之久的封印背后,是元氏一族无尽的绝望和心酸。
每每想到此处,易年的心便会很痛。
此时面对不远万里前来看望保护自己的亲人,实在难以狠下心来继续隐瞒。
待得几人离开之后,易年起身给元承望倒了杯茶。
元承望不知易年留下自己做什么,只以为要仔细问问晋阳现在的情况。
易年整理了下思路,轻轻地将竹园一事的来龙去脉向元承望和盘托出。
说完之后,心跳不禁快了几分。
缓缓坐在轮椅之上,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目光平静如水,但内心却如波涛壮阔的大海一般翻腾不息。
对于将真相说出后可能引发的种种后果,易年早已经在心中反复思量过无数遍。
因此,无论元承望接下来会表现出怎样的情绪或态度,易年都做好了坦然承受的准备。
果不其然,当元承望听完这段惊心动魄的真相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同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了一般。
与之前的七夏一模一样,瞪大了双眼,眼神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震惊,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易年瞧见,手下意识的攥了起来。
然而,经过一番短暂而又激烈的内心挣扎之后,元承望最终还是慢慢地恢复了冷静。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默默地凝视着易年那平和的面容,似乎想要从上面寻找到一丝一毫的谎言或者欺骗的痕迹。
但很显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最终,元承望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岳父大人您,还有七夏…”
元承望听见,又一次点了点头,开口道: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这不是元氏一族的族长在与你说,而是一个父亲的请求…”
易年听着,眼睛瞬间红了。
元承望的意思很清楚,他不想因为这荒诞的真相让两个孩子陷入矛盾之中。
为了七夏,也为了元氏一族的安稳,元承望接受这个事实。
并做出了与七夏相同的决定——让这段尘封已久的往事永远埋藏在心底,不再向其他任何人提起。
还有一点,那就是元承望一直都非常信任易年。
所以既然易年都如此坚信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那么他自然也毫无保留地相信能教出易年这种弟子的钟万爻。
没有惊天动地,也没有轩然大波,这关于竹园的一切真相,在这一刻画上了一个句号。
其实说到底,元氏一族的仇人始终没变。
清醒的无相生已经不顾元氏一族的安危将主意打到了幽泉之上,那么陷入疯狂的无相生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
钟万爻虽说封印了元氏一族,但却给了元氏一族一线生机。
只不过这丝生机他不确定会不会出现。
可以说钟万爻在赌,赌对了,元氏一族还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赌输了,元氏一族连个报仇和选择的机会都没有,然后在绝望中彻底在大陆上消失。
所以当年的事,孰对孰错,没人能说得清。
……
自从元氏一族几人来了之后,原本略显冷清的行宫顿时变得热闹了起来。
特别是有元猛这说话不过脑子的长辈在,着实给行宫添了不少乐趣。
日子依然如往昔一般平静如水,行宫成了几人的世外桃源。
不止易年,似乎这里的所有人都没过过这般悠闲日子。
元化几乎整日都围绕在易年身旁打转儿。凭借着精湛绝伦的医术,易年身上伤势的恢复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如今,虽说还未能完全痊愈,但至少已经不用像之前那样成天坐在轮椅上了。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对于易年修为突然消失这件事情,元化至今仍然毫无头绪可言。
几乎将竹篓中所藏的那些医书全都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没能从中寻得有效的应对方法。
最终,百般无奈之下,也只得选择放弃继续探寻。
其实对于元承望一行人会前来之事,易年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出乎意料的。
相比起自身的状况和目前处境而言,易年深知此时的晋阳才更需要他们。。
不过,他也能够理解七夏的一番苦心。
可过惯了忙碌日子,悠闲了几天之后,元承望等人明显不自在了起来。
虽然没提,但易年看得出几人的心思都飘回了晋阳。
易年没法亲口说出请他们离开这样的话,但如果就这样将他们几个人一直拴留在自己身边,易年心中只会越发地感到愧疚不安。
思量了两天,还是与七夏说了。
七夏一听,自然不同意。
不过详细地分析了目前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以及应对之策,期间,更是拍着胸脯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有任何人胆敢前来找自己的麻烦,这才好不容易说服了七夏。
也劝了劝元氏一族几人,便安排几人回了。
临走时,元化特意与易年交代的一番。
修为一事不可冒进,什么都没命重要。
易年满口答应,送走了几人。
几人走后,又开始享受起了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每日或是漫步于庭院之间,欣赏繁花似锦。
或是静坐窗前,品味香茗书卷。
如此这般惬意的生活一晃就过去了大约十天。
可就在这时,来自周晚那边的消息却打破了这份宁静。
上京那边已经拖延到了极限,登基大典必须立刻着手操办。
为此,瘦了一圈的周晚又亲自跑来了一趟。
将周晚送走之后,易年转头看向七夏,疑惑道:
“大典不是早就办过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