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转,秦漠发现自己站在育园的院子里。
碧蓝的天空,温柔的阳光洒在开满各色鲜花的院子里,有一种岁月静好的美。
【院长,我们捡到一个人类的孩子!】
秦漠循声望去,一个个奇形怪状像是芝麻球的黑色团子聚在摇篮边框上,围着一个面色红润的婴儿。
【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人类!】
【蠢!】
【笨!】
【院长也是人类!】
【啊?】
“芝麻球”们口中的院长,款步走到摇篮旁坐下,温柔地握住小婴儿在空中乱抓的一只手。
“咿呀——”。
小婴儿回应似地发出声音,小小的手指用力握紧。
【哇喔——】
“芝麻球”们对小婴儿的反应,感到十分惊奇。
【那这个小家伙,就是以后的院长奶奶吗?】
【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
【按人类的划分,这家伙属于人类的男性】
【我懂了!】
【他是以后的院长爷爷】
【......】
“噗!”。
小家伙们口中的院长奶奶轻笑,转而看向婴孩,声音轻柔:
“你们喜欢他吗?”。
【喜欢!】
【阳光】
【大树】
【花花】
【草草】
【......】
小婴儿给小家伙们的感觉,就如同令它们感到舒适的花草树木阳光一样。
“那我们把他留下来”。
院长收回手,弯眸道。
【好喔!】
闻言,小家伙们欢快地在摇篮的边框上蹦跶。
作为旁观者的秦漠,目不转睛看着和小婴儿互动的院长。
他记忆中,一头银丝轻挽的奶奶。
这时候,是一个黑发齐腰,眉眼灵动,五官精致,明艳大气的美人。
风拂动乌黑细密的黑发,长长的发丝微微扬起,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一双手自阴影中伸出,将宛如瀑布的黑发聚拢梳理。
“他是个麻烦”。
秦漠听见身处黑暗的男人,倏地说道。
“落”。
“这是我的错”。
院长眉眼低垂,搭在摇篮边的纤指轻柔晃动摇篮,温声道。
“不!”。
“不是您的错!”。
“是人类的错,人类自己的!”。
落的反应很大,近乎吼道。
“落”。
“我也是人类”。
面对激动的落,院长的声音一如往日温柔平静。
“芝麻团”们敏锐感受到男人极力压抑地情绪,化作一滩“黑水”融入阴影。
“你没错——”。
男人双手攥成拳,压低声音,以免对方听出他愤怒到颤抖的声线,坚持道。
“落”。
“坐过来”。
看见婴孩酣然入梦,院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弯眸唤道。
几秒后,岿然不动的男人迈动脚步。
“落”。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我”。
“我只知道,人心莫测,反复易变”。
“我希望......我在意的人,关心我的人,全都好好的”。
带有人类特有的温度的手指,轻轻拨动柔软的发丝,温柔又坚定的嗓音舒缓落紧绷的情绪。
“人类的影族的争斗,越发激烈”。
“世界的意志,不容忽视”。
“我唯愿,有一处供不愿争斗的人类影族安然入睡”。
【朝阳】
【你......要丢下我吗?】
朝阳身体一僵,俯身抱住男人,平复翻涌的心绪。
少焉,朝阳缩在男人怀中,幽幽诉说自己的过错:
“我进入对影族来说,十分神圣的庙宇”。
“利用影族汇聚本源之力的传承之镯,强行将影族本源之力注入人类体内”。
“为使五情六欲逐渐消散的影族保留人性,人为制造影族的命定之人”。
朝阳闭眼,唇微颤:
“人类......怎会不在意人类的消亡”。
“影族......又怎会......不在意自己的命定之人,那是它们愿以性命守护的存在”。
“但我没想到......”。
“有人发现我做的事,觊觎起影族的力量”。
“心怀不轨的人类和丧失人性的影族,开始试图复刻我......捕捉人类和影族做各种实验”。
“在各方追捕下,重伤的落带着失去大部分力量的我藏了起来”。
“现在......他们找到我了......”。
秦漠心中一悸,他察觉睁开眼的朝阳直直望向他在的方向,好像能看见他似的。
下一秒,事实告诉秦漠这不是他的错觉。
“你的力量很特殊”。
“我计算数年,终窃到那位一缕本源”。
“仅剩的力量,足以使我一窥未来,知晓祂必定与你纠缠在一起”。
“人类和影族的一线生机,我还是抓住了”。
朝阳说罢,笑了笑,一头墨发陡然化作雪白一片。
秦漠张了张嘴,似有话想说,但朝阳已然消失在男人的怀中。
“朝阳没错”。
“错的是人类”。
“朝阳是人类,人类却不止是一个朝阳”。
男人抓住朝阳腕上掉落的银镯,细细抚摸继续开口道:
“人类狂妄自大”。
“忘记世界的馈赠,失去对自然的敬畏之心”。
“人类的苦痛,是人类自己带来的”。
“吾从不觉得人类值得救赎”。
“朝阳的选择,吾知晓”。
“朝阳不在了,吾是否会按照她留下的话做,她不会清楚”。
一身反骨的落黑眸冷光翻涌,话锋一转,声音冰冷刺骨。
“小子,我要你做一件事”。
“用它的力量杀了我”。
如果这是“奶奶”的愿望......
秦漠抿唇点头。
落冷着的一张脸,终于浮现出一点笑意:
“他不是吾”。
【吾名落照】
留下一句话,落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朝阳......落照......
初升的太阳......落日的余晖......
秦漠已经意识到,真正抚养他不是那位叫朝阳的人类女子,是这位影族落照。
思绪翻涌中,秦漠想起暮阳山。
千面......落照......是一个影族......
他能平安无事活着离开暮阳山,其中应该也有这位影族落照的影响。
落照为什么不承认千面是他?
倏然,一道熟悉存在感极强的声音打断秦漠思绪。
“力量越强的影族,人类的情感越薄弱”。
“失去命定之人的影族,他的人类情感会逐渐流失直至泯灭”。
落照为什么不承认千面就是他,原因就在于津渡所说的人类情感。
秦漠垂目,似要将握住自己手腕的手盯出一个洞。
“你骗我”。
“答案呢?”。
你为什么会有两个,你们的小秘密是什么?
津渡把玩着秦漠的手,贴近秦漠的脸轻笑。
“没骗你”。
“那个人类女子窃取的本源是我,以前的我是真正的我的一部分”。
“小时候跟着你的......”。
“是我”。
“我也向自己许了个愿,希望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
“就有了......”。
两个你......
秦漠抬眸,在心里接上津渡未道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