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阁
一处竹林里的小庭中,石桌上落着黑白分明的旗子,左右各坐着两个女子。
左边的似云一般缥缈,身上穿着白灰相间的纱衣,落子时手腕上露出一柄剑的模样,脸上挂着玩味的笑。
“你就不怕你那个二师妹被你玩没了?”
右边的女子额间有一朵半盛开的樱花,只有三瓣。红唇浅浅,美目流盼,清风中白衫微动,露出皎若白雪的手腕,其上有一只绿镯点缀。
“时砚哪有你想的那般脆弱?”
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两人谈话间又落下几子。
“如今东西南北四域的体质皆已寻得,接下来你怎么看?”曲流殇落下一子,抬眸看了对面温柔浅笑的穆晴溪一眼。
“啪嗒”葱指捻着黑子落在棋盘上,“四星动,黑暗必有所为,此次中域的家族排位赛,将是他们出手的机会。”
听闻此言,曲流殇惊讶地看她,“中域可是汇集了大陆最强的十三家族,他们敢动手?”
穆晴溪却是摇摇头,发丝落在半开的樱花前,“你认为如今黑暗军团的势力渗透多少?”
“东域里,有三分之一,那剑宗之主是其中之一。西域虽然被鬼医和利金搅乱,东方与唐门不足为虑,但其中必然还是有漏网之鱼。南域精灵一族也出事了,北域虽然被修罗王控制,但她们还没掌握真正的识别之法,难以辨别如今的真伪。”
曲流殇这样数起来,突然错愕地抬头,“也就是说,如今几乎只剩下中域他们还没攻入?是打算等四域攻破后一举冲击中域?”
“流觞,你非十三家族之人,并不知晓,恶源已经悄然渗入,只待爆发。”
穆晴溪是中域中六家之一穆家暗地里培养的未来掌权人,这也是她来到缥缈阁后,那些长老对她讳莫如深的原因。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穆晴溪的天赋和心性头脑不是他们所能置喙的。
“难怪你让她们三人下山了,如果不是时砚,恐怕光未雪不一定有机会陷害凌乙木,若是只有玄冰之体一人下去,恐怕四人就凑不齐了。”
如果是凌雨烟在这里,恐怕会惊骇于这二人对她们情况的了解程度。
更骇然的是,她们那群人,在外面无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在她二人口中,仿佛只是她们手中的棋子。
听着好友语气中的调侃之意,穆晴溪嗔了她一眼,“仿若你没有叫剑宗的天欲雪过去似的。”
“不是啊,是诗音叫她去的,不关我事~”
“你二人果然已经修成正果了?”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虽然对大陆局势很了解,但对个人感情掌握得不多,也有些难以置信,一个云一般的女子,竟然和那个天璇峰主在一起了?
她们哪来的时间?
当年曲流殇入宗的时候,是想拜洛容笙为师的,可惜没同意,剑宗宗主决定让天璇峰主夏诗音代为传授修炼之法,但对外没说。
所以剑宗上下只以为天璇峰主有一位极为出色的弟子天欲雪,其实更惊艳的曲首席也是她名副其实的徒弟。
更没想到,他们喜欢的天璇峰主早已被崇拜的曲首席抱走了。
想起这个,曲流殇还挺感谢当年的宗主,没传扬她跟夏诗音的关系,将来宣之于众,也就不用担心外界的闲言碎语了,禁忌的师徒恋,传出去不好。
“大师姐,曲师姐”两道声音于竹林外响起,是向薇和清妩。
穆晴溪两人相视一眼,挥挥袖子,竹林移动,开出一条路,供两人进来。
“你们回来了?”
“是啊大师姐, 这一年多,我和清妩收获了很多呢!”
向薇随机碎碎念讲起了这一年来遭遇的波折,看到的离奇的事情,去过的险境。讲到开心处哈哈大笑,伤心处泫然落泪。旁边的清妩时不时点头补充。
说完之后,表情变得沉重起来,清妩亦是叹了口气。
“怎么了?还有什么想说的?”
石桌上的酒水已经添了好几回了,是无聊的曲流殇喝的,趁诗音休息,出来找穆晴溪下下棋的,谁知道还是被破坏了,真扫兴!
“二师姐她……她好像还是很伤心,天天喝闷酒,郁郁寡欢,看起来受了很严重的情伤。”
清妩嗤笑一声,“你都没经历过感情,就说情伤?要我说啊,她就是忍受不了背叛。这一来嘛,没想到自己被黑暗军团的人色诱了,二来又因为伤了凌雨烟而自责。”
“哼,当时刚闹开,她还不信,说是我们欺负人家!这女人,到底是几十年的师姐妹情谊深,还是睡过几天的感情深啊?真是不知道好赖!”
“那也没办法嘛,你不是说过话本里有句话:姐妹如衣服,女人如手足嘛。我们这些师姐妹不重要,重要的是睡过几天的女人”
“你!”
两人的话有些零碎,但是话里透露出一个意思,时砚动心了,也伤心了。
瞥到曲流殇戏谑的目光,穆晴溪一噎,刚说完时砚没那么脆弱,结果两个师妹就跑来说时砚多伤心了。
“你们先下去吧,晚点我过去看她。”
还在争论的向薇和清妩两人浑身一颤,完蛋了,忘记这位可不是二师姐了,怎么在她面前都这么没顾忌了?
两人相识一眼,躬身行礼,“多谢大师姐”
送走向薇二人,穆晴溪的眉毛开始皱了起来,时砚分明不是这样的人啊!
优雅有礼,落落大方,行事有篇章,不然她也不会成为缥缈阁的二师姐了。
怎么会……
“你们这些人啊,个个跟修无情道似的,哪里明白感情的妙处?”
“你这么说,不如来剖析一下,这两人?”
曲流殇坐直了身体,白皙的脸上是灿烂的笑容,“你将缥缈阁的不少摊子扔给她,虽说偶尔有教她,但对她来说,还是有很大的压力的。这么多年本来也习惯了一个人,只是偶尔看到凌雨烟她们那般打情骂俏,心中难免触动。”
“此时遇到了一个貌美柔弱的女子,本来就激起了她的保护欲,又以为自己将她睡了。很大程度上出于责任感,给她赎身。”
“为什么说几天的相处就能爱上呢?首先,两人或许比较聊得来,像闺中密友又像知己。其次,谁不想要一个贴心的解语花呢?在缥缈阁几十年,从来都是她关心别人,第一次有人关心她,难道不该动心吗?”
“修炼之人,为何要在意这些无需挂齿的关心?”
“所以人家会伤心,而你不懂。”曲流殇的身体又歪了 ,瞥了眼面上不解的穆晴溪。
这个女人,聪慧是聪慧,却对这些感情的事不懂。可这一难,也是时砚该受的。如果没有她,接下来的几步就无法实施了。
何况对她来说是劫难,对光未雪来说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