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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又不是不知道他能够写字,既然留着他的双手,定然是以另外的手段干扰了他这一方面的感知力,以至于笔墨潦草,如同鬼画符,不成文字。

但是陛下此举的目的是什么呢?

以李夷吾对玄雍天子的了解,借着人牙子把他弄到这大焱境内,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羞辱他。

放下了笔。

李夷吾想到了在大牢里时,太医令曾将一滴鲜血滴入了他的口中,他虽然不知道那一滴鲜血是什么,蕴含着什么样的力量,但结合陛下曾说过的话,要让大焱领教到不死药的恐怖,难道……

“呃!呃——嗬——”

李夷吾猛然起身,撞开也不知道是谁伸过来的手,向着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医馆大门的方向冲去。

老申惊呼一声,说道:“诶——老哥,我知道你心急,但是你莫要乱跑,有什么事咱们慢慢来。”

李夷吾跑了没两步,便被一双手给拦住了,挣脱不开。

是武夫八品境的老于。

“老申,这位老哥怕是人生遭逢剧变打击过大,可能会有些失常,你这几日照顾他的时候可得当心点。”

“唉,我晓得,我晓得……”

不。

不能留下来。

放我走,放我走……

李夷吾已经意识到了,他虽然不清楚陛下这是用了什么手段,但却已经意识到了他自己大概就是在大焱王朝境内散播不死药之恐怖的根源。

换而言之,离他越近,就会越危险。

这两位热心肠的大焱人如果把他带回家去照顾,只怕他会将这两人全家都拖入危险之中。

只是被封印了境界的李夷吾哪怕执拗的过一个八品武夫老于。

他挣扎到身上都没什么力气了,也只能是被迫住进了老申家里,医馆大夫称老申一声申老爷,虽然不是什么地主望族,但也可以见得其家境殷实。

老申住的是个大宅子。

老伴、儿媳、孙子都住在大宅里,里里外外还有十来个下人把宅子拾掇得井井有条,不需要老申他们一家人来收拾,也正因此老申才有闲暇和老友垂钓,这才遇到了随着河水漂泊而至的李夷吾。

“爹,这位是你朋友?”

“不,是钓鱼时遇到的苦命人,我的鱼钩钩住了他,本来还以为是条大鱼呢,老于跳水里去捞,结果捞上来个人,可把我们吓了一跳,他当时手脚还捆着绳子,准是遭什么难了,所幸这老哥身体还挺好,留了口气,但人既然没死,我们遇到了也不能不管。”

“原来如此,爹爹和相公确实是一脉相承的好心肠,若是相公遇着了,肯定也不会不顾。”

“哈哈,你不嫌我多事就好。”

“爹这话说得见外了,我若是如此小气,又岂能配得上相公?不过这位……这位老爷爷该要如何称呼?”

“不知道,他眼睛瞎了,嘴巴也说不了话,以前应该是会写字,但现在也不知道是因为眼瞎了还是遭逢大难受到了冲击,字也不会写了,没法知道他是谁,只能让老于去道上问问,看能不能问出些线索。”

“既是人命关天,爹爹和于叔可得当心卷入风波之中,或许我该给相公写封家书,让相公抽空回来一趟?”

“云儿还得去参加八方钱庄的大典吧?这是江湖大事,咱们家里的事就不要麻烦他了,先让老于查一查,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再让云儿回来就是了。”

“也好,那这位老爷爷就先安置在厢房里吧,既是不能视物和说话,就让王婆多照顾一下他。”

“诶,好,不过这位老哥大概是遭逢大难,可能会有些失常,嘱咐王婆照看的时候当心些,莫要伤到了自己……”

老申一家都很心善,对萍水相逢的李夷吾极好。

单独住一间房,还命了个下人悉心照料,一日三餐都是饭来张口的程度、

可越是如此,李夷吾心里就越是不安,迫切想要离开,他几次都试着逃走,但一来是有王婆看着,二来变成瞎子的李夷吾方向感也不好。

最远的一次,李夷吾摸到了老申家宅的大门口。

然后就遇到了老申的儿媳妇。

申家儿媳抱着还未满岁的儿子,似乎是刚好散步散到了大门口。

“老爷爷,我看得出来您应该不是个普通人,屡次三番想要逃走,或许是担心自己身上背负的恩怨太重,祸及到我们身上?若是这般,还请您放心住下来便是,说句托大的话,便是截云城的县令见了我家公公,也得给上三分薄面……”

李夷吾是有苦难言。

一般而言,能够让县令都给面子,这在一亩三分地上救个人,确实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但行善事便是了。

可李夷吾身上背负的祸事来自于玄雍天子。

这是一个县令能够摆平的吗?

老申这一家人越是善心,李夷吾心中越是悲苦,他不想牵连到这一家人,以至于某次吃饭时,他还试图以筷子刺穿咽喉自尽,但结果不过喷了些血出来,给老申一家添了麻烦。

又是擦洗血迹,又是请大夫。

在不死药的药性下,李夷吾求死都做不到。

“……爹爹,于叔叔有查到什么吗?”

“没呢,老于他今儿个好像病了。”

“严重吗?”

“小病,看了大夫,说是受了风寒,开了些药。”

“于叔叔八品武夫也会风寒?”

“毕竟是一把年纪了,气血不如壮年了,没那么管用了……”

李夷吾听到老申和儿媳的交谈,心中顿时一惊,老于的病或许正是因为救了他?

“呜呜呜——呃呃!嗬嗬——咳!咳咳……”

“唉,老哥你这是担心老于身体?莫激动,莫激动,老于身子骨硬朗着呢,过个两三就又能健步如飞了,到时候定会帮你洗刷冤屈,看看到底是谁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害人性命。”

“爹爹,我倒是有些猜测,你说……这位老爷爷遭遇的祸事,会不会是他的子孙所为?”

“嗯?你这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有的不孝子孙,嫌自己爹娘活得太久,伺候起来太累,若是久病缠身更是不愿意尽这个孝了,便会害了自己爹娘,图一个自己轻松。”

“这种杀千刀的事我好像也听说过,不过若真是这样倒也麻烦了,这老哥的子女不待见他,就算找到了送回去,老哥又如何安享晚年?”

“若真是如此,让这位老爷爷就在我们家多住一段时日吧,横竖也是多一双碗筷的事,况且爹爹不是说过,老爷爷他似乎是个读书人,等相公参加完八方钱庄的庆典回来了,让他找名医来看看能否治好老爷爷的眼睛和喉舌,若是能够恢复过来,便留他在家里教尘儿读书识字, 也是好的。”

这好吗?

这一点都不好!

只会害了这一家子善人!

李夷吾落下了两行眼泪,但在老申眼里只当这是感动,还笑着安慰道:“老哥咋还哭了呢,没事没事,咱家能够今日的富贵,也都是靠五湖四海的朋友们帮衬出来的,如今见人落难也理应帮上一把……”

当天晚上。

李夷吾坐在门前怔怔出神,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王婆过来劝他夜晚风凉早些休息,还说道:“申老爷他们一家常做善事也不单是对你一人好,若是真想回报,早些把身体养好,教小少爷识字就很好了。”

李夷吾只能点点头应下。

王婆回屋休息。

月色凉如水。

一道锋利的剑芒呼啸而至,直取李夷吾咽喉。

李夷吾感觉到锋芒临身,非但没有惊慌,反而生出一丝欣喜。

即便这剑芒不能让他解脱,但至少意味着转变,或许是大焱王朝发现玄雍大儒潜入了截云城,来捉他回去问话?

但是紧随其后。

一枚暗器破空而至,似乎是想要击落剑芒。

只是差了一筹。

剑锋一撇,击飞了暗器。

那是一根缝衣针。

针飞落地。

剑锋仍锐,一直逼近了李夷吾的咽喉,剑尖几乎刺破肌肤的方寸上才倏然停顿下来。

“哪来的贼人,敢在此地撒野?你可知道这是谁家!”

一声娇斥响起。

老申的儿媳是个深藏不露的六品境高手,先飞针救人再推窗跃出,两个起落翻过屋顶和院墙落在了李夷吾的身边,只不过她的脸色有些凝重。

飞针虽然仓促。

但没能拦下这一剑,也可见来者不凡,至少也是个六品境。

看来公公带回来的这老爷爷,还真惹出了大麻烦。

持剑的是个年轻道人。

玉质金相,倒是生得俊朗。

不过让儿媳有些奇怪的是,道人分明出剑犀利奔着杀人而来,为何剑锋临身却又停了下来,再到现在,道人看着这又瞎又哑的老人家,却又怔住了,露出了复杂和挣扎之色。

这是为何?

难道真如自己之前猜的一样,是什么不孝子孙的故事?

但是寻常人家不孝,大抵其实也离不开柴米油盐的影响,但这玉质金相的年轻道人贵为六品境,能缺了养个老人的油米钱?

还是说这里面牵涉到了极大的秘辛?

是世仇?还是反目?

亦或者是争夺传承?

心思活络的儿媳想到了多种可以改编成话本故事的桥段,但她没有退缩,冷冷地直视着闯入家中的年轻道人,同时说道:“老人家,莫要害怕,你回屋里头去,把这儿交给我。”

“这位……道长,你可知我相公是谁?不客气的说,若是我家中出了事,这截云城的衙门和江湖都得翻了天,你不管是黑白哪条道上的人,以后这路可就都不好走了。”

“但你若是把剑放下,尚有回头路。”

“行走江湖,一时的鬼迷心窍行差踏错没什么,但若是一意孤行,便迟早要粉身碎骨……”

儿媳话音还未落下,忽然听到掠空声响起。

只见又是一道人影越墙而入。

是这年轻道人的帮手?

不过等到此人影落地,儿媳面上的冷笑却愣了一下,转而变成错愕,脱口而出说道:“你是……挑山客方瞒,方少侠?”

怀里还抱着只狐狸落地的方瞒也怔住了。

“嗯?您是……申大侠的夫人罗英女侠?”

见是熟人,尤其是有侠名的熟人,申家儿媳罗英的面色缓和了三分,但仍有戒备之色:“是我,不知道方少侠这三更半夜和朋友闯入我家,这是所为何事?”

方瞒苦笑,无奈地耸了耸肩:“嫂嫂,我若说我也不清楚,你信吗?”

“我姑且信了方少侠,但既然这位道长是方少侠的朋友,他为何闯入我家出剑伤人,是不是也该问个明白呢?”

“唉,不瞒嫂嫂,我这朋友也不是一般人,他做的事我有些时候不能理解,但一定有其道理,不过也确实该问个清楚……我说,吕行走,你这突然发的什么疯,好端端地闯进申大侠家是要做什么干嘛?你要杀这老头?这老头难道是什么祸害吗?”

这一声吕行走,也让罗英知晓了这玉质金相的年轻道人是谁。

原来是道一宗的天下行走。

难怪如此厉害。

道一宗虽然不显山露水,但也绝非是什么邪魔歪道,罗英脸色再缓和了几分,转而对李夷吾的态度有了些改观,吕行走不由分说就要对这老人出剑。

莫非……自家公公救下来的是不该救的恶人?

“我……我不知道……”

吕盼摇了摇头,神情有些难以言说地挣扎和痛苦。

他正在和命数做斗争。

刚刚途经此处时,命数突然预警示意他出剑,他以为是有什么路见不平之事,便先出了剑,结果剑锋临身,才发现指向的竟然是个什么也没做的老人。

结合女主人的态度,这老人也绝非是什么闯入家中要作恶之人。

那这命数究竟在躁动些什么?

这老人是谁?

能是背负了什么样的罪恶?

吕盼放下了剑。

即便命数仍在催促,但他不能出这一剑。

至少不能现在出。

吕盼手里的剑,不是不能杀老人,但至少要杀得清清楚楚,要先弄明白这老人是谁,身上背负着什么样的恩怨因果,如此他才能够通过本心来决定这一剑该不该出。

“夫人,是我唐突了,向您赔个不是,不过还请告知,这老人是何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