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鹿郡迎来了一场大雪。
但是街道上非但不清冷，反而是热闹更甚没有落雪的时节，就连不太懂事的顽童都发现近来好像总是能够看到劲装在身刀剑在腰的那些疾驰而过。
似乎在上赶着去哪儿。
这些江湖人士的确很赶。
毕竟杨家老祖虽然很大气的邀请天下同道与豪杰前来观礼。
但是他突破在即。
在世人看来是已经憋不住了，也没道理为了让更多人来观礼刻意去压制突破时机。
五日之后，杨家老祖就将突破三品境。
留给世人赶去观礼的时间并不多了。
哪怕是按照全程都以骏马疾驰的脚力来算，别说是大焱疆土以外的外邦人了，就算是在大焱境内，若是离金鹿郡远了些，也未必能够赶到。
只留下五日。
这当然是经过一番精心计算。
对于该来的那些人，这已经足够他们赶来金鹿郡了……
若是把人迹比喻成江河，那么在这五日里，金鹿杨家所在的鹿角城便成了江河所归的大海。
纵然大雪纷飞，也不影响江河奔向大海。
“……瑞雪兆丰年！这是一个好兆头啊。”
“哈哈哈，谁说不是呢？等杨家老祖突破三品境，什么朝廷大军什么镇魔司，不都是土鸡瓦狗！这大焱的江山社稷，终归我等正世盟！”
“镇魔司本来就是土鸡瓦狗，那冯延年当自己是什么人，破了个四品境就敢不请自来在杨老祖的宴会上挑衅，结果怎么着？被杨老祖轻描淡写击败，斩了一条胳膊落荒而逃，简直可笑。”
“说起来这次观礼，杨家主似乎是给镇魔司专门送了封请帖过去吧？呵呵，也不知道冯延年还有没有这个胆子来……”
杨家的庭院当中。
杨家家主杨七艺正与一众已经投身在正世盟旗下的世家家主们饮茶赏雪。
人手一个火炉。
既是煮茶，也是取暖。
在这大雪纷飞的气节之中，好不惬意。
杨七艺将特意盛了满满一碗的白雪倒入了茶壶之中，然后把茶壶放在火炉上，等到雪融化再倒入茶叶，笑着说道：“冯延年若是没这个胆子来，他就不配当镇魔司首座，不过只要他敢来，老祖自然能让他有来无回。”
“好！这镇魔司仗权欺人，人人闻风丧胆畏其淫威，如今朝廷无道大厦将倾，这条叫的最凶的朝廷鹰犬还敢猖狂，就该先将其打杀，搓了朝廷士气，让天下人看看如今的大势所趋！”
“是啊，我等苦镇魔司已久，如今多亏有杨家，有杨老祖，总算能替我等讨还一个公道！”
“镇魔司着实可恨，这次总算能狠狠出一口恶气了……”
几位世家家主纷纷附和。
语气虽然有几分夸张，但是苦镇魔司已久也是实情。
毕竟这些在实际上把持着地方大权的世家大族，平日里为非作歹只要不是太过分了，当地衙门都很难去管，而就算做的过分了，还得看当地衙门有没有这个能力来管。
很多时候当地衙门若是管不了，相关的案子就会层层递上去，就有可能会捅到镇魔司的案牍上。
镇魔司若是出了手。
这些世家大族至少也得狠狠割出几块肉才能平息事端。
能不恨吗？
恰在这些家主们煮茶赏雪的时候，一名下人来到了杨七艺的身边，俯身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杨七艺的一壶雪水化作的茶汤刚刚煮开。
正把这第一轮不宜品味的茶汤倒掉。
然后重新倒入没沾上一点泥土的净雪，继续煮着已经润过一遍的茶叶。
杨七艺一边煮茶，一边笑着说道：“这可真是巧了，说来就来，我们刚刚还在这里议论镇魔司首座冯延年，这位冯大人刚好进了鹿角城，他倒也是个磊落汉子，连行踪也不遮掩一下，大大咧咧就入城了。”
“杨兄，这冯延年带了多少人前来？”
杨七艺冷然笑道：“一个，至少在明面上就他一个人，孤身入城。”
“哈哈哈，这么豪迈？杨兄，到时候还请帮我替你家老祖求件事情，请杨老祖尽可能给这位冯大人留个全尸，再容我分一条胳膊或是大腿回去，我近来养了一条大漠来的凶犬，正好把这冯大人的血肉喂狗，看看这镇魔司首座的血肉，能不能再给那条好狗涨两三分凶性！”
“我看这可不是豪迈，这位冯大人是到现在还没把我等放在眼里啊！”
“还是不可大意，这位镇魔司首座非等闲之辈，他明面上是一个人前来，未必就真的是一个人，说不定早就有其他人手潜入了鹿角城，随时都会支援冯延年。”
“怕什么？这鹿角城是杨家的地盘，都算是我们正世盟的大本营了，他冯延年就算有支援，又能怎么样？只要等杨老祖突破到三品了，一双拳脚就可镇压世间一切敌……”
最后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大致上的思路确实没错。
在座的都是世家大族的掌舵人。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靠着家传书籍，他们都很清楚三品境和四品境之间有多大的差距。
那是一个天，一个地。
将从此摆脱凡人的本质，开始逐步朝着神魔靠拢！
只要有一个三品境的武夫横空出世。
足以镇压当今天下！
不过，倒数第二个人发言里的谨慎不仅没错。
甚至还判断的相当正确……
……
大雪呼啸。
镇魔司首座没有任何遮掩，就连镇魔司里的好手都没带，形单影只一个人来到了已经是正世盟大本营的鹿角城。
同样赶来鹿角城的江湖人士，见到这位如今只剩下了一条胳膊的镇魔司首座孤身一人，怎么看都有末路英雄的悲怆感，心情多少有些复杂和微妙。
有不少人都流露出了同情之色。
但同时，他们也的确是来观礼杨家老祖的突破。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何况这观礼四破三的机会，可以称得上是绝无仅有的机缘了。
若是能从中悟出武学真谛，终生都将受益无穷。
在这样两相矛盾的心思下，江湖人士虽然同情，但却没人敢接近冯延年，甚至还有些人对这位独臂首座避之不及，往远处走了走，生怕被杨家误以为是和这位镇魔司首座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