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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州市燚城县。

这是汉西无数个普通县城中的一个,离西州不远不近,离省城太州不远不近,离京城只有六百多公里,还是不远不近。

这里是近代金融业的发源地,曾经票号开遍全国,被称为“现代银行的鼻祖”。

这里交通尚可,地处东西交汇,有国道,有铁路。

这里有丰富的文化底蕴,是个“文物大县”,文物古迹几百处,有各类道观、佛寺。

这里最突出的特点还是漫山遍野的煤矿,以及各种丰富的矿产资源。

煤炭总储量超过百亿吨,还有铁矿、石膏矿、石灰岩、硫矿、黏土……

当然,这个特点在汉西来讲也不算是什么特点了,哪里又不是呢?

单说一个煤矿,这些植物的遗体经过千百年的地质活动演变成了黑色的黄金,通过燃烧释放出无尽的热能,推动了共和国的工业发展,也给这片土地带来了无尽的财富。

此时在燚城县最豪华饭店之一的大中华酒楼的一个包厢里,几个衣着体面的人,正在觥筹交错。

桌上的饭菜已经杯盘狼藉,几瓶茅子摆在上面,东倒西歪。

几个人已经是喝得面红耳赤,说话也很放得开。

“王县长估计快滚蛋了吧,听说齐书记已经给底下的人透出这个风了。”燚城县财政局副局长孙一民道。

“谁不说呢?王县长真是太年轻气盛了,搞不清情况,以为自己是省里派下来的年轻干部,就想着大展拳脚,也不看看燚城是谁的天下?干了还不到一年,啥都没干成,就要灰溜溜的走了,哎……”燚城县水利局副局长王飞道。

“齐书记在翼城县干了快十年了,三任县长,前两任都是谨小慎微,老实巴交,也都交流到其他县当书记了,可是这个新来的王文斌县长,竟然妄想跟齐书记顶牛,这不是自取其辱么?齐书记早就是燚城的天了!”住建副局长韩建军道。

原来他们口中的齐书记是翼城县县委书记齐天,是翼城县妥妥的土皇帝、一霸手。

王县长是燚城县县长王文斌,是团省委的处长下来任职,年轻气盛,意气风发。

想着新官上任三把火,放一放炮,跟老县委书记掰一掰手腕。

没想到几个回合下来就一败涂地。

不仅手下的人根本指挥不动,还搞得一团乱麻,出了几件大事,都惊动了省里。

在众人眼里,恐怕这个年轻的新县长干不长了,过不了多久就要灰溜溜地离开。

“王县长是省里有名的年轻处级干部,听说能力很强,按理说不是无能之辈啊?”一名戴着眼镜的年轻人道,显得有些惊讶。

“李记者,你有所不知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齐天书记可不仅仅是地头蛇,在燚城整整经营了十年,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从局长、乡镇党委书记到大矿老板,不都是齐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吗?我这个住建局副局长干了快十年了,就因为搭不上齐书记的天地线,一直晾着,我手下的手下都干上局长了,唉!”韩建军摇摇头,语气中有几分不忿。

戴眼镜的年轻人叫李明,是华夏新闻社驻汉西记者站的记者,专门跑西洲市的新闻。

今天来燚城公干,几名燚城的实力派请他吃饭。

基层官员都想有一个熟悉的记者朋友,更别说华夏新闻社这样的央媒了。

“齐书记这么厉害?我在省城也有所耳闻,听说他交友很广泛,出手又大方,很仗义。有什么事找到他都能给办。”李明道。

“齐书记对朋友多豪爽,对敌人就多无情!他老人家的手腕就两个字,厉害!他是从乡镇一步一步干起来的,能力作风强悍,办成了不少大事。他不仅是我们西州市委书记刘军胜书记的心腹爱将,而且在省里也很有影响力,听说进省委大院和省府大院如履平地,就是国家部委,哼哼,也是想进就进。连中央发改委(此处为口误)都能搞定!”孙一民道。

“这些年,西州这么些个煤矿大县,煤矿批的最多的就是燚城,听说齐书记能直接搞定中央能源局的领导,都不用通过省里。”王飞道。

“那王县长不知道齐书记的厉害吗?怎么还跟他顶牛?”李记者不解地问。

“初生牛犊不怕虎呗,觉得自己是省里下来的,年轻,在领导视野里,有后台,想着狠狠烧几把火,可没想到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来到燚城,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不然吃不了兜着走!”孙一民道。

“可王县长年轻啊,就算被齐书记压着,熬几年,应该也能解决书记吧?怎么还会干不下去呢?”李明闻。

“李记者,岂不闻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让齐书记感觉到了你的意图,他还能让你好受?早就设下天罗地网,凡是王县长亲自主抓的工作,全都设绊子,手下的人一个指挥不动,出了好几件大事。王县长也明白了,要是再干下去,别说接书记了,恐怕要被问责,听说正赶紧找关系往省城调呢!算是个败走麦城了。”

李明似乎明白了一些,基层斗争,往往更加“血腥”赤裸。

“之前县府办主任张俊才看王县长年轻,有前途,打量着以后燚城是他的天下,主动示好,说了一些关于齐书记不该说的,不想却被齐书记知道了,找机会在领导小食堂给了他一耳光,啧啧,去医院住了一个月。”

“啊?怎么能打人?没人管吗?”

“谁敢管?张俊才出院后,总算知道了燚城是谁的天下,夹起了尾巴。在机关熬了一辈子,谨小慎微,好不容易当上府办主任,却是这样的结局,可悲可叹啊。”

“张俊才这个人够滑头了,也怪他自己贪心,太心急了,愿赌服输吧!”

“原来你们基层政治生态是这样啊,我在省城呆久了,乍一听,的确觉得新奇。”李明道。

“哈哈哈,李记者,话哪儿说哪儿了,我们也就是跟你随便念叨两句,千万别当真,喝酒喝酒!”孙一民哈哈一笑,举起酒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