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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端详了一遍又一遍,有九成以上的把握确定自己没认错。

这就是所谓一颗永流传的钻石!

华夏虽然也有产出,但是蕴藏量极少,一直没有引起世人的关注。

史书中关于金刚石的记载最早起于秦汉时,由塞外胡商进奉。

而它的作用也不是什么装饰品,更与爱情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因为身毒人拿它来加工宝石,而中原又喜美玉。

所以胡商把它当成了一种先进的宝石切割工具,命名为‘切玉刀’‘昆吾刀’‘金刚’。

陈庆知道大秦肯定有这个东西。

因为王芷茵和嬴诗曼都听闻过类似的名字。

但传入大秦的钻石数量十分稀少,通常都被各家当成异宝秘而不宣,想要搜寻十分不易。

陈庆非常怀疑,蒙毅家里就有传说中的昆吾刀。

问题是这个老逼登跟他一向不对付。

他越是想要,蒙毅越是缄口不提。

打探许久后,仍旧一无所获。

“月氏真是实诚人啊!”

“有钻石你早说呀!”

陈庆如获至宝一般拿起一枚‘钻戒’,欣喜地对着阳光打量。

可以看得出来,此时的钻石加工工艺还非常粗糙和简陋,它完全没有后世那种精致奢华的感觉。

不过工具嘛,好用就行!

戒指上镶嵌的钻石是按照切割工具的用途来打磨的,呈现尖锐的菱形。

陈庆可以想象得出,当它划过玻璃时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然后用力一掰,就能把玻璃完整地分割开来。

“可算是不用再磨玻璃了。”

“往后不知道能省多少工夫,减少多少损耗。”

他小心翼翼地把五枚钻戒收好,喜气洋洋地就要送去给玻璃工坊给嬴诗曼过目。

你老说我不为家中生计着想,这回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限制玻璃加工的最大难题给解决了!

“来人,备车!”

——

街道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除夕前的两个月是百姓采买物资的高峰期,士人贵族也开始着手准备祭祖的各项用品。

商贩受利益驱使,连叫卖的喊声也比平时响亮。

陈庆坐在马车上丝毫不受周围嘈杂的环境影响,怀抱着装有钻戒的盒子,满心期待着夫人的夸奖。

忽然一名蓬头垢面的乞丐高举手臂,欢快地蹦跳着从人群里冲了出来。

“又要到饭了兄弟们!”

“京城果然是风水宝地!”

陈庆别的没注意,只看到乞丐的胳膊被黑灰裹了厚厚一层,已经辨别不出本来的颜色,简直像是包浆了一样。

“吁——”

车夫即使地勒住缰绳,目光不善地盯着阻路的乞丐。

“呦。”

“草民冲撞了贵人,罪该万死。”

乞丐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无意间闯下大祸。

他攥着豆饼,飞快地给同伙打了个眼色,低眉垂首准备逃窜。

“回来!”

陈庆开口喝住了对方。

“快跑!”

乞丐惊叫一声,与伙伴夺路而逃,引起路人的一片惊呼。

“家主,听他的口音不像京畿人士,大概是外地郡县来咸阳谋生的。”

车夫作揖道:“要不要小的追上去拿住他?”

“算了吧。”

陈庆只是好奇,街面上的乞丐怎么好像突然多了起来,想问问对方是何缘由。

既然人家害怕逃脱了,也没必要为难他。

马车继续前行,朝着城外玻璃工坊的方向前进。

从城关出来,陈庆的视线被墙边一群衣衫褴褛的身影吸引,定睛一看,不由露出笑容。

“停车。”

他把装有钻戒的盒子交给车夫保管,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乞丐们走去。

其中一人倚靠在墙根,半截破烂的裤子下露出两条包浆的大黑腿,正抬着胳膊与身边的同伴互相抓虱子。

身前忽然一暗,阳光被陈庆高大的身影挡住。

乞丐略感诧异,眯着眼睛仰起头,然后猛地蹿了起来。

“勿要慌乱。”

“我来找你问点事情。”

陈庆直接摸出一把铜钱,示意对方伸手。

乞丐的目光被崭新的铜钱牢牢吸引,迟疑片刻后,颤颤巍巍伸出右手。

他的手掌被冻得通红,手背却保持着整体画风不变,包了一层厚厚的皴灰。

叮叮当当的响声过后,乞丐掌心多了一把沉甸甸的铜钱。

他立时大喜过望:“多谢贵人赏赐!”

“贵人您要问什么,草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庆温和地问道:“你从哪里来?”

“草民自上郡槐树乡而来,听闻京中工价甚高,想趁着农闲时来赚点花销。”

乞丐爽利地回答。

“哦?”

“既然是来咸阳务工,怎么……”

陈庆打量着他衣不蔽体的样子,欲言又止。

乞丐不好意思地缩着手脚:“草民家中无权无势,官府不给我开具传书。”

“到了京中,既无法住店,也找不到人投靠。”

“那些黑心掌柜欺我是个外来户,又是私自离乡滞留京中,便刻意欺压为难,工钱不肯给足。”

他满腹牢骚地说:“按行情壮工一日起码要十二三钱,到了我这里,每日只肯给八钱,且不管吃喝。”

“我忙活一整天下来,去了花费,连六个钱都剩不下!”

“实在太欺负人了!”

陈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咸阳周边有许多百姓进城来打工,却没想到来讨一份生活如此艰辛和不易。

“在京中赚不到钱,你为何不返回家乡?”

“可是缺了盘缠?”

陈庆好心地问道。

乞丐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草民未能赚到钱,怎么有脸空手回去?”

“况且京城比我们槐树乡可好多了!”

“哪怕要饭都饿不死。”

“城中的富商勋贵不知凡几,施舍可大方着呢!”

陈庆不禁愕然。

双方的认知似乎有着极大的差距。

他觉得乞丐的生活极其艰苦,饥一顿饱一顿,遭人白眼和欺凌。

但对方似乎还挺满意?

“贵人,草民在这里过得很好。”

“不瞒您说,欺负我的黑心掌柜也没落得好。”

“凡是克扣我工钱的,回头全被我找衙役举报了!”

“我没有传书他们还敢收留,分明就是藐视国法。”

“天子脚下,岂容他们放肆!”

乞丐越说越来劲,但其余晒太阳的同伴脸色却古怪起来。

如果不是他连续举报了几家商铺,他们怎会沦落到无人敢用,最后沿街讨饭的地步。

“哈哈。”

“你倒是个不受人欺的性子。”

陈庆半是夸赞半是调侃地说。

乞丐拍着瘦巴巴的胸膛,“草民不惹事,也不怕事。想骑在我头上拉屎撒尿,门都没有!”

他大放豪言之后,才想起眼前的是一位高高在上的贵人。

“草民就爱说实话,贵人您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