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约定了时间,晚上七点,项星阑家附近正好有一处湿地公园。
项星阑是吃过晚饭之后出来的。
颜抒则不然,她找人问过那首歌名之后,便紧锣密鼓开始学习弹唱,紧赶慢赶总算是在约定时间之内做完了这一切。
不仅如此,她还是提前到的那一个人——她站在那一天二人分别的小区门口。
“美丽的女士,我已经抵达。”暧昧期的谈话,多是这样的假意试探中带着真心。
“没问题——”项星阑如是回复道。
她已在玄关处,妈妈得知她要出去,便又开始“审讯”:
“和谁出去?对方是女的还是男的?多大了,是你的同学吗?”
其实妈妈平素不这么问,但是她觉得开学以来的项星阑开始有些变了。
“是女的,是同学,比我小。”项星阑一气呵成。
“好吧。”许惠英又强调了一下,十点钟之前一定要回家,便也就不太想管了。
她琢磨着自己的女儿到底还是聪明着的,应该不会现在去谈恋爱什么的。
以她对自己女儿的了解程度来说。
项星阑在等电梯的时候,甚至担心妈妈突然开门把她叫回去再盘问一番。
好在她平素也不是个不穿裙子的人,稍稍在穿搭之上花点心思也没引起许惠英的更多猜测。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项星阑走出了大门。
现下正是天将垂暮之际,东曦既驾,只留下火红的残影,在西天温柔地燃烧着绯红云霞。人群三三两两出行,饭后散步休闲,一片温馨祥和的景象。
项星阑素来有一个晚饭后散步的习惯,只不过平常她都是孤身一人,独自在湿地公园转转也就完了,偶尔能够仰望一下缀满繁星的夜空。
但是今天,她不再无人等候。
有着丽日体质的人,一定有人在灯火辉煌的地方等候。
那朦胧而修长的轮廓,在三三两两、稀稀拉拉的人群之中格外显眼出挑——何况还背着一把吉他。
颜抒今天的打扮并不和她在舞台上的装束相差到哪里去——她今天着一件白色无袖圆领t恤,隔着距离只能看见上面似有朦朦胧胧上举狂欢的手。那衣服十分贴合颜抒的身材,可见肌肉线;一条宽阔的银色柳钉腰带,环绕在她腰间,硬朗而抢眼,上面似乎还悬挂了什么垂饰;深蓝的直筒裤遮掩住了缝有金属扣的高帮皮靴,显得她修长而整齐;吉他套是斜背着的,军绿色和白色交织。
颜抒似乎正在望着地上某个地方发呆,漫无目的地用脚戳刺着地面。
项星阑踌躇片刻,还是决定以一种更加恬静的方式过去走过去打招呼:
“晚上好。”
她脸上漾着笑意。
颜抒正出神,似乎是没料到项星阑会在也会提前出现一般。
她笑着说:“晚上好。”
睫毛弯弯。
颜抒支支吾吾答完一句晚上好之后,才发现自己刚刚筹备了多少的话语此刻都难以出口。
那天晚上至少还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还要回家,还要上学;但是今天是周末了,那可就不一样了,没那么多限制。
“网上重拳出击,怎么到了线下见面就变得这样?”项星阑脸上依旧挂着浅淡笑意。
项星阑今天穿着一件打褶的木耳边刺绣格纹连衣裙。法式裙子,腰线在合适的地方收缩,衬出项星阑的美丽腰线——平时的校服实在是压抑人太多。项星阑的皮肤,在将夜未夜的光芒映衬下,更加显得莹白细腻。她那鸦羽一般的长发微卷,向上半扎丸子头,极尽温柔。
即便不施粉黛,但也足够吸睛。
几次接触下来,颜抒倒是也摸清楚了项星阑的一些本性:看起来很冷,像个乖乖女,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简单——感觉还挺腹黑的。
好吧,虽然已经在心里面明确了这几点,但是颜抒面对项星阑突然直球还是有些结巴。
她道:“网上不都是这样的吗?面对网友的时候重拳出击,线下就唯唯诺诺。”
“哦——”项星阑拉长语调,似乎是在表明自己已然听懂了,“原来我们的关系就仅仅是网友啊。”
她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几分落寞之情。
“那可不敢是网友,我这不是尊师重道,只要老师想要,我已经是背着吉他过来了。”颜抒那一见到项星阑就短路的脑袋,此刻终于恢复了一点状态。
现在的年级第一名还真是样样都懂啊。
“很有诚意。”项星阑简短点评,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颜抒,平视过去只能看见她流畅的下颌线。
二人并肩走着,氤氲着独属于她们的氛围。
背着吉他的朋克少女,顾盼生辉的淑女,这样的二人,吸引了不少目光。
项星阑侧过头的那一瞬间,看到了颜抒的脖颈处似乎有所变化,之前那个银质双头斧吊坠已然消失不见,而是一个打孔黑色项圈。
“话说......你那个银色吊坠呢?”
“在家里面,今天是可是特意换的这个,”颜抒懒洋洋答,“其实还挺像小狗的项圈。”
?!
项星阑耳根倏然一红,只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是哦,可是我自己说的。”
谁出来说自己戴的项圈像小狗戴的啊!
路途不远,她们两个很快抵达湿地公园了。
清新空气迎面而来,肺叶尽情舒展。
“真是个好地方,我以前从来没来过。”颜抒背着吉他,走到光滑的岩石旁边,垂目在这无边美景之间。
“好地方就得多来。”项星阑随口回了一句,便径直走向湖边那长条椅。
颜抒慢悠悠跟在后面:“一个人来可没意思,还是得和人一起。”
“所以我这不就邀请你来了?”
“那我也很听话嘛。”
听到颜抒说这句话的时候,项星阑抬眼看去,似乎都觉得她脖颈处的项圈都在闪闪发光一般。
怎么有人上赶着听话的。她腹诽一句。
这个地方游人不多,但是椅子每天都有专人擦拭打理,十分干净。
二人相邻坐下,项星阑这才看到颜抒左臂上的纹身——其实不大,只是一枝小小的玫瑰。
在颜抒放下琴包的当口,项星阑针对这纹身发出了疑问:
“你胆子好大啊,只不过不奇怪。就是为什么要纹玫瑰?”
颜抒放下琴包的动作没停,语气从容,说:“去年暑假,读聂鲁达,很喜欢他的一首诗,不过这句诗也挺火的吧?”
“在我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项星阑听见颜抒轻声说完,一阵风吹过,扬起她的裙摆,带着秋夜特有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