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帝国的最北端,曾经被誉为极恶苦寒之地,只有穷途末路的死刑犯和赌鬼们才会踏上前往北境的路途。
当然,最近几年北境有了极大的变化,不再是所谓的‘罪恶之城’与‘苦寒之地’,这都要归功于北境那位隐秘的新任领主——侯姝。
“我想,皇嫂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低惑磁性的嗓音止步在了半臂以外的距离。
伊萨克将距离保持在了合理合适的范围内,不然很容易就会被楼下的人窥探到他的身影。
侯姝没有否认,在殷宁恍惚的眼神中给予了她肯定的答复。
“没错,宁宁……如果真要选择,眼下就只有这两个地方,可以让你避开你想要回避的人。”
帝国皇宫……
还是北境?
殷宁心中暂时无法做出抉择,幽长的眼睫颤了颤,嗓音有些紧绷:
“我明白了……”
她看向了侯姝,“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您的建议。”
侯姝瞥了一眼身侧的伊萨克,她可是亲眼看着他长大的,从他十二岁那年起就成了他的皇嫂,所以……
伊萨克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她很清楚。
侯姝静默地看着他们二人,嫣红的唇线抿出几分耐人寻味的笑弧。
空气中莫名的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介乎于尴尬与僵硬之间。
最终,侯姝还是无奈地出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宁宁,看来尤斯想要单独和你聊聊,那我在下个转角处等你。”
*
侯姝离开后,殷宁动身朝前迈了几步,纤娆冰冷的背影消失在了一楼围观者的视野里。
她刚准备提起裙摆,按照帝国最高规格的礼仪向伊萨克行礼,就在他那微抿唇线的牵动下滞住了。
捕捉到彰显着伊萨克淡淡不悦的微表情,殷宁松开了裙摆,裙纱从纤细的手指间滑落,平静无澜地看着他。
轻声解释:
“这里是公众场合,我向您行礼,应该没什么问题。”
伊萨克不着痕迹地扯了下唇角,朝着她逼近,用一种玩笑般的语气打趣道:
“你这么排斥皇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皇宫里有什么洪水猛兽呢。”
殷宁面不改色,稍稍颔首:
“您说笑了,陛下。”
伊萨克慵懒地轻笑着,那双摄人心魄的瞳眸锁着她的脸,迷人的嗓音低回萦绕:
“是吗?你要知道,只要你进了宫,就算是大公爵向我要人,我也不会把你交出去。”
听出了他这句话里的认真意味,殷宁怔了下,手指渐渐收拢,嫣薄的唇也缓缓抿起:
“……我还没想好,给我点时间……”
末尾,她抬起了那双绯红的瞳眸,低低唤出了他的名字:
“尤斯。”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她这样低柔的唤出,这一次,眸中闪过隐隐措愣的人换成了伊萨克。
可接着,他那菲薄的唇稍稍一抿,随即又扯出了一道轻漫蛊惑的弧度:
“你既不想远走他乡,又不想受到拘束。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的事情?”
殷宁选择反问,“可我进宫,又能做些什么呢……?”
“做什么……?”
伊萨克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嘈杂的空气里响起了他低哑蛊惑的笑意:
“我倒是想让你做个‘花瓶’,你……愿意吗?”
就在这时,在周遭喧闹的嘈杂中,一道沉稳的脚步声自身后涌来。
同时响起的,还有那分外幽沉的低冽男音:
“陛下。”
在殷宁刚反应过来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倏然从身后扣按在了她的左肩上,接着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入了一个冰冷的胸膛。
“参见帝国的太阳。”
司衍唇角的笑意若即若离,宝石般幽蓝的瞳眸似乎穿过了伊萨克的瞳膜,深入他的内心。
他的手依旧揽在殷宁的左肩上,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戒圈在华光下泛折过一圈粼粼光辉。
“虽然我之前向皇宫递出了邀请,但没想到陛下您会亲自出席我和宁宁的订婚宴。您应该提前通知一声的,以免哪里不周,怠慢了您。”
伊萨克的目光短暂地在司衍揽在殷宁左肩的修长手指上掠过,淡然失笑:
“无妨,如你所见,我乔装打扮成这副样子,就是因为不想喧宾夺主。”
可他接下来,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司衍,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得南珂不开心了?竟然让她……萌生了进宫的念头?”
殷宁:“……?”
她什么时候这样说过了?
伊萨克说的云淡风轻,慵懒惑人的磁性嗓音里沾带着零星的侃意。
他意味深长地对上司衍的眼神,两道互不相让的视线在稀薄的空气中互相碰撞,快要擦出幽焰。
“没想到的是,皇嫂也正有此意,打算将南珂引荐入帝国皇宫。而南珂也说了,她会考虑考虑……”
“至于我,我倒是很愿意与她朝夕相处,就是不知道你这个未婚夫……”
果然,在这焦灼气氛快要绷断的时刻,殷宁只觉得身侧散发出的幽冽气息快要将她吞噬。
她敢肯定,她的左肩上一定留下了道道显眼的指印。
接着,那道平日里温润动听的嗓音带着一种极度的压迫感,一字一句,哪怕连标点符号都很清晰地在她耳畔响起:
“陛下,今晚我和宁宁还有大半宾客没有招待,可能要先失陪了,招待不周,还请您恕罪。”
“这样吗……”
伊萨克轻轻牵起了唇角,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样,一切皆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漫不经心地朝着栏杆下方看了一眼。
“好吧,无妨,你们先退下吧。”
“那陛下,我们先告退了。”
整个过程中,殷宁未曾吐露一言,就被揽着肩强行带走了。
直到她和司衍的身影彻底在走廊上消失,隐匿在一旁转角处的侯姝才悄无声息的显现。
同样的黑发,同样美艳的容貌,恍惚间有种致命的错觉。
“你这是何必呢,故意这样说,为他人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