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极少数知道殷远川和时颜这段地下恋情的外人眼里，无一例外都认为时颜攀上了高枝，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
事实上，虽然这话说得太过直白、难听了些，但时悦没办法否认。
时颜和殷远川在一起后，的确受到了殷远川很多照拂，尤其是物质上，就连她这个姐姐……也连带着受了不少好处。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殷远川是不会给时颜一个名分的，甚至不会让人知道她的存在，更不会让时颜进入他所属的圈层。
但她那个天真的妹妹却傻傻的听信了殷远川的甜言蜜语，甘心做他养在外面见不得光的金丝雀。
在殷远川与时颜秘密相恋的那段时间里，娱乐小报里也经常传出他和其他女人的绯闻，但时颜每次都会听信殷远川的解释，认为那些媒体都是捕风捉影、胡编乱造。
那几年里，她这个做姐姐的不是没有劝过时颜与殷远川分手，但是……
一方面，时颜对殷远川死心塌地，不是她想拆就能拆开的。
另一方面，殷远川对他们时家在物质上极其照顾……
他们只是一户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家，天降这样一个‘金龟婿’，家里人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想着去拆散……
直到最后，惨案发生，悔不当初却为时已晚。
殷宁感应到了时悦的情绪起伏与变化，惯常淡漠的嗓音稍稍放低了些：
“抱歉，我的意思是……这样也只能证明殷远川是个没有道德底线的人，你又为什么会断定，你妹妹所经历的不幸皆是盛家所为、是盛锦所指使的呢？”
听了这话，时悦抬起了脸，像是在哭，又像是在无力的讥笑：
“除了她，还有谁会那么恨小颜？在我妹妹遇害的一周前，我亲眼撞见盛锦在公众场合扇了我妹妹一巴掌，威胁她离开殷远川。”
回忆起那段尘封着的旧事，脑海里浮现出那张熟悉又鲜活的年轻容颜，泪水重新模糊了妇人的双眼。
她将脸埋入掌心，粗粝的手指不断擦拭着泪涌不止的通红眼眶，将这么多年积压在内心深处的压抑情绪全部倾倒了出来。
“是，小颜和盛锦曾经是大学室友，关系很好，是小颜没有提前告知盛锦她和殷远川的关系，可小颜也是被欺骗的那一个啊，她怎么会知道殷远川背着她脚踏两条船，而且还恰好和盛锦在一起了？”
“后来，盛锦发现了一切，明明也知道了小颜早就已经和殷远川在一起了，她盛锦才是后来者，可却威胁小颜离开殷远川，你说这是什么道理？哪有后来者威胁先来者的？更何况，殷远川追求盛锦，不过是有所图谋罢了！”
听到这里，虽然能感觉到时悦在某些事情的关键点上依旧有所隐瞒，但殷宁和东漓已经在脑海里大致理清了这段复杂的往事。
简单总结：
二十多年前，殷远川脚踏两条、甚至多条船，在和时颜秘密交往的同时，不仅与其他女人绯闻不断，后来更是成功追求到了盛锦。
毫无疑问，时颜和盛锦都被殷远川欺骗了，但她们两人却没有就此斩断与殷远川的关系，反而越陷越深。
据时悦所言，她曾亲眼见到盛锦在公众场合掌掴时颜，并且放话威胁时颜离开殷远川，一周后，时颜莫名遇害，以那种惨状被人在楼道间发现。
由此，时悦认为盛家和盛锦与时颜的死脱不了干系。
东漓揉着混乱又清醒的脑袋，将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或许是因为时悦就只知道这么多，又或者她在故意隐瞒什么。
总之，她的有些话很值得推敲，这件事里还有很多疑点，
看着泪流不止的憔悴妇人，东漓拿了一包抽纸，将干净的纸巾递到了她的手边。
时悦刚要道谢，‘谢谢’二字还卡在她的嗓子眼，就听见头顶传来了一道满含疑问的嗓音，她接下来所有的动作在一瞬间尽数僵硬住了。
“那为什么不能是殷远川为了他自己的利益，想要除掉你妹妹这个‘绊脚石’呢？你自己刚刚都说了，殷远川是有所图谋才接近盛锦，他真正的目标是盛锦背后的盛家。”
话落，见时悦的手指悬在了半空中，东漓索性将纸巾主动塞到了她的手里，闷闷表示：
“当年，如果盛家得知了你妹妹的存在，是不可能同意盛锦和殷远川在一起的。所以，殷远川利欲熏心，想要除掉你妹妹这个后顾之忧，从而安心的和盛锦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然而，东漓得到了一句决然又干脆的否定。
“不可能。”
时悦攥紧了手里的纸巾，机械地揉成了一团。
“殷远川对我妹妹是真心的，他甚至想过放弃家业，只为和我妹妹长相厮守。”
闻言，东漓撇了下唇角，幽幽吐槽：
“那他最终不是也没做到吗，如果他真的那么爱时颜，又会怎么为了利益而接近盛锦，和盛锦订婚结婚呢？”
“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真心，那他的真心也太廉价了，是从那个破烂市场批发来的？”
在东漓的认知世界里，殷远川、时颜以及盛锦三人之间的故事，可以用一句话概括：
一个心机渣男和两个顶级恋爱脑之间的爱恨纠葛（bE版）。
只是，这上一辈之间的恩怨纠葛……却直接又间接的祸害了下一代人。
想到这里，东漓小心翼翼地朝着殷宁的方向瞥了一眼。
殷宁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至少用肉眼探查不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但她给人的感觉、身周弥漫着的气息却比平时更加冷冽了。
东漓咽了咽口水，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是继续试探，还是转移话题收尾？
就在这时，妇人擦去了通红眼眶里的最后一滴泪水，苍凉又平静地张了张唇，可却给人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戚感。
“其实，你们两个今天不是来买花的，也并不是这个街区的新租客，你们来我这里，只是为了套出当年这段往事吧……”
东漓倏然怔了怔，而殷宁像是早就料到了，语调淡然：
“你早就察觉到了，为什么还要顺着我们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