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司衍并没有让寒鸦离开的意思。
“眼下这种时候，保险起见，还是有第三方在场比较好。”
闻言，白雨薇仰起了下颚，侧目看向了天花板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
“难道你觉得，我会讹你不成？放心，这里有监控。”
“白小姐，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是不能敞开说的吧。”
司衍轻笑，细长的羽睫轻轻扇动，在明媚的阳光下投下了一片落影，令人难以看透他瞳心深处敛着的情绪与心思。
他的笑容分外耀眼，轻而易举地摄取了白雨薇所有的注意力，可从那锋薄的唇中吐露出的音节，却凉得令人心颤。
“白小姐，你会介意外人在场，是因为还抱有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好，好……”
白雨薇深深阖眼，双拳紧攥，羞愤交加，纤长的指甲没入掌心。
她忿忿不平，不甘心，也不愿甘心地盯着他：
“司衍，你对我，真的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司衍平静地回以她冷漠的视线，“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如果有，那也只是白小姐你单方面的幻想。”
这句话直接点燃了白雨薇的神经，她像是被引爆了的炸药桶一样，不可置信地抓着头发，低吼：
“幻想……你是说……这么多年来……都只是我对你的幻想？！”
“为什么，怎么可能，不可能，你在说谎……！”
白雨薇瞪大了眼睛，嘶哑着质问：
“你明明知道，帝都那么多名媛千金都曾经私下里表露过对你的钦慕，可你向来只会让我一个人站在你的身边……”
“你还记得帝都第一名媛殷雪颜吗？她对你的心意几乎都已经明示了，可你却拒绝了她，在那次舞会上，你只和我一个人跳了一支舞……为什么……为什么这会是我一个人的幻想……？！”
“你明明对我有过感情……你对我和对其他女人不一样……”
白雨薇有多崩溃，司衍就有多冷静。
他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冷漠旁观者，轻描淡写地叙述着别人的故事：
“那是我的母亲和你的母亲的共同期望，就和现在一样，白小姐，我来看望你，也只是因为这是母亲的请求。”
白雨薇咬牙冷笑：“司衍，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从小就有自己的独立意识，看上去对谁都是温和有礼的，谁的请求都会答应，可你不想做的事情，又有谁能真正勉强得了你？！”
说完这些，她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没有半点曾经那位高贵淑媛的模样。
过了几秒，白雨薇像是领悟了什么一样，“原来如此……”
她霍然抬眼，眸底是赤色的恨意。
如果不是现在还在输着液，她一定会爬到他的面前，拽着他的领口质问。
“说到底，司衍，其实你是想拿我当挡箭牌吧，你其实是想让我帮你挡掉那些对你有意的女人，让我成为箭靶子，众矢之的……”
司衍将她这疯癫的模样收入眸底，湛蓝的瞳仁里未曾掀起半点波澜。
他那锋薄的唇轻扯出了一道寡淡到无形的弧度，淡声打断了她：
“而你乐在其中，不是吗。”
一瞬间，白雨薇的脸色可谓是惨白瘆人。
她其实曾经有这么想过，可一直自欺欺人地骗自己绝不会是这样，司衍对她是有感情的。
可现在，她的幻想可以说是完全被击碎。
她没想到司衍会这么轻易地承认，更没想到他会当着外人的面承认。
白雨薇颤抖着，莹透的泪水在她自己都没预料到的情况下从眼眶里坠落，完全不受控制。
而那温润的嗓音继续残忍地涌来：
“白小姐，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你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么多年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或者说，我对你到底有没有你幻想的那种感情。”
“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无意，也知道我的意图，可你心甘情愿、乐在其中地享受着站在我身边所能带给你的光环、虚荣。”
“这么多年，你追逐在我的身后，一味模仿着我的举止谈吐，想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合拍登对，以站在我身边为荣，加上我们两家之间本身交际就匪浅，这些后来都成为了你向身边朋友们、名媛们炫耀的资本。”
听到这里，白雨薇一把拔掉了输液针，也顾不上按压止血，颤抖着从床头爬向了床尾。
“可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是真的爱你啊……”
悲恸的哭腔响彻在安静的病房里，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仰起了脸，丝发蓬乱，清丽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朝着床尾的男人嘶吼道：
“难道爱一个人，想要迎合他也有错吗？”
见状，寒鸦当即就要上前阻止白雨薇，以防她接下来失控发疯。
而司衍却抬起了手，制止了寒鸦。
他居高临下，宛若薄凉无情的神明一样，温蓝的瞳眸里仅剩的最后一丝怜悯也随之消散了。
“你还没发现吗，雨薇，你早就已经失去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