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
两辆豪车一前一后驶出了夜庄的地下车库。
千殁勋靠窗坐着，后座的车窗没有关合上，从窗外涌入的冷风掀起了他额前凌乱的丝发。
他的手肘搭在窗边，歪着头，漫不经心地盯着右前方的后视镜。
就这样看了许久，千殁勋挑起了精致的唇线，极其笃定地抛出了一句：
“我们被跟踪了。”
闻言，风炎握着方向盘的手倏然一紧，余光不可置信地瞥向了后视镜。
正当他瞪大了眼睛，神经高度紧绷，想要从后视镜里找出跟踪的车辆时……
千殁勋又极其淡定地表示：“不用太担心，隔壁也被跟踪了。”
风炎：……
什么叫不用太担心，隔壁也被跟踪了？
隔壁？
千殁勋指的是……司衍借给言褚墨和凌槿夕的宾利？
“那……”
风炎抓紧了方向盘，油门速度不变，请示后面二位接下来该怎么做。
千殁勋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白痴，蔑然地撇了下唇角：
“按原路程继续开，现在这里是市区，难道他们还能翻了天不成？”
司衍点亮了手机屏幕，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接着熄灭了屏幕，淡而沉稳的嗓音宛若一注镇定剂。
“听千总长的指示吧。”
风炎即刻点头应下，“是，少爷。”
千殁勋扯开了外套，从内侧夹层里掏出了一支银白的手枪，接着又摸出了两支弹夹。
在静默无声的黑暗之中，他从容熟练地装配好了手枪弹药，侧目看向身旁那雍容沉稳的男人。
“司少爷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这句话刚问出口，千殁勋就立即撇了下唇。
他还真是明知故问。
司家最近和白家、劳伦斯家族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可谓是满城风雨。无论是新闻媒体，还是八卦小报，都在不间断地报道这件事。
司衍这次做的太绝，铁了心要彻底端掉劳伦斯家族，多方说客前去劝解，都没有使他改变主意。
再加上劳伦斯家族的千金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狗急了也会跳墙。
所以，劳伦斯家族现如今做出什么样的报复，好像都不会令人感到太惊讶。
司衍抬起了那双幽蓝深邃的瞳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左前方的后视镜，唇边的弧度寡淡到快要看不清弧度。
“千总长为什么不觉得，是隔壁招惹上了仇家呢。”
“无所谓了。”
千殁勋随意地将手臂搭在了车沿上，手掌探出了车窗边缘，任由冰冷的风穿梭过他的指缝。
昏黄的光影在他的脸上交错晃过，眼尾呈妖异的上挑形，幽戾的黑眸中凝着浓稠的夜色。
他扯开了唇，凉凉地笑：
“反正无论怎样，今天都得加班了。”
*
黑色宾利内。
司机隐隐蹙起了眉，目光不安地在前方主干道和后视镜之间徘徊。
“少爷，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
此话一出，凌槿夕当即诧异地扭头看向了后窗玻璃。
她的眸光瞬间颤了颤，抓紧了言褚墨的手。
“墨哥哥……”
言褚墨反握住了凌槿夕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接着不着痕迹地松开。
他盯着后视镜看了几秒，沉着冷静地下达了指令：“先按原路行驶。”
“是，少爷。”
“别怕，槿夕，这里是闹市区，他们不敢怎么样。”
言褚墨掏出了手机，一边安抚着凌槿夕的情绪，一边在屏幕上打着字，发送了几条短讯息出去。
这么多年，言褚墨见惯了这些场面，可凌槿夕不同。
她到现在还深深地记得自己十七岁那年遭遇的那场绑架。
当时的情况和现在很像。
那晚，她参加一场了同学聚会，晚上聚完餐以后一大帮人又去了KtV，直到深夜她才让司机过来接她回去。
可是，在回家的路上……她所乘坐的私家车被几辆面包车跟踪了。
后来，那几辆面包车在一条没有监控的路上逼停了她当时所搭乘的私家车……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重新回忆起当年那场绑架，每一个细节她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
凌槿夕的脸色逐渐发白，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拧着车坐垫，紧抿着的嘴唇止不住地颤动。
“怎么了，槿夕，你还好吗？”
言褚墨敏锐地察觉到了凌槿夕的不对劲，才刚开口询问出声，她就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
凌槿夕颤抖着攥紧了言褚墨的衣角，她紧紧合上了眼眸，眉心紧蹙。
“墨哥哥，我……我……”
她越是想要忘记那种恐惧，就越发止不住地颤抖。
凌槿夕如此一反常态的恐慌使得言褚墨忽地回忆起了什么。
掩映在薄薄镜片下的深邃寒眸晃过稍纵即逝的闪烁。
他缓缓抬起了手，宽大的掌心扣上了凌槿夕的后脑勺，温声安抚：
“不会有事的，我已经安排了人赶过来，相信我好吗？”
话落，他立即朝着驾驶位的司机下达了新的指令：
“先在市区绕两圈，等后援过来。”
“是，少爷。”
司机应了下来，前方刚好有一个路口可以调头。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打转向灯变道……
一辆超速疾驰而来的面包车突然从后方提前变道，占据了左侧的干道，与他们并驾齐驱，将司机左转调头的机会完全扼杀了。
司机愣了愣，“少爷……”
见状，言褚墨立即转过了头，望向后窗玻璃。
之前跟在他们身后的还只是两辆面包车，现在变成了两辆面包车和两辆商务车……
再加上左侧并驾齐驱的这辆面包车，足足有五辆。
看来，今晚这些人是做足了准备。
这时，言褚墨察觉到自己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他掏出了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弹出的短讯息，想也没想地向驾驶位吩咐：
“跟着旁边司少爷他们那辆车，千万不能掉队。”
“是，少爷。”
*
“少爷，下个路口就要驶出中心城了……”
风炎看着仪表盘上的码数，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加油门。
“跟踪我们的车辆好像增多了，如果驶出了中心城……到时候……”
到时候他们这辆车一旦被逼停，后果不堪设想。
“你觉得现在还有其他出路吗？”
未等司衍有所表示，千殁勋就已经冷佞地挑起了眉梢，消遣一样地抵开了手枪上的保险装置。
“后面跟踪我们车越来越多了，他们今晚就没想过要放过我们。”
眼看着风炎踩下了油门，进入了下一个路口，千殁勋脸上的神情忽地变得严肃起来。
有趣，明明只是隔了一个街区而已。
怎么这条干道就像是提前被人‘清理’过了一样，安静空旷，令人无端地生出些许不安来。
根据他这么多年职业的经验来看……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还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轻飘飘地感叹完以后，千殁勋不声不响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
“解开安全带，准备刹车吧，小司机，马上就要有一场‘恶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