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布殷宁的真实身份对阎狱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处。
这样做不仅会把她越推越远。
而且,如果以后的某一天,他真的得到了她,想让她名正言顺地待在自己身边,迎娶她进门,那么的确还需要“殷家大小姐”这个身份。
这时,一只黑金交织的龙头手杖伫在了阎狱的面前。
“已经在这里耽误太久了,阎少,你应该还没忘记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主角是谁吧?”
话落,司衍侧过了脸,朝着寒鸦投递了一个淡漠的眼神。
寒鸦立刻会意,主动握住了殷宁身后的轮椅扶手。
阎狱知道他们这是要离开了,挂在唇边的笑容没有一分一毫的减退,反而愈发狂妄张扬。
他讥笑着伸出了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了司衍的肩,身体朝着他的耳侧倾去。
“殷小姐不在意,难道司少爷也不介意吗?如果外界得知你这位第一世家公子的未婚妻是个……”
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当然,阎狱只是点到为止,话说到一半就自动停下了,后面的话即便不用说出口,想必司衍也已经明白了。
站在殷宁身后、目睹了这一切的寒鸦当即就要上前,但却被殷宁暗中用手势制止了。
眼下这种场合,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
阎狱一个人疯就算了,他们可不能中了激将法,跟着一起失了理智。
然而,令阎狱没想到的是,自己搭在司衍肩上的手被他反制住了。
司衍看似温和地握住了阎狱的手腕,将他的手指一点点从自己的肩上拿开。
“阎狱。”
他那绯红的薄唇冷然绽出一道极淡的弧度,隐含着一种不可预知的危险。
“今天看在泽夕的面子上,我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下一次,就不会这么轻易的算了。”
这潺潺的嗓音如同春日破冰的溪水,锋利尖锐的冰凌随着涌流的泉水翻涌着,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低语声,传入了阎狱的耳畔。
察觉到了空气中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阎狱讥笑着弯了弯唇。
无论是他的眼神,还是语气,都没有一分一毫的畏惧。
他抬眸对上司衍的视线,深沉阴戾的紫眸中仿佛擦出了幽幽的火焰。
“司衍,这样就演不下去了,今天是泽夕的丧礼,你终于不打算装斯文了?”
司衍摩挲着手杖上的龙头,慵然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在阎狱手指上的黑曜王戒上停留,幽蓝的瞳仁里晃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蔑视。
他对阎狱的嘲讽置若罔闻,好像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轻笑着做出了提醒:
“听闻阎家的家规一向森严,不久前才传出太公一怒之下动用家法的消息,这才过了几周,阎少爷就已经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你……”
不久前的记忆重新涌来,阎狱先是怔了怔,随后低低地笑了。
紫眸中辗转而过的阴沉冷意,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上次他被执行家法、被太公问责,不止是因为夜庄顶层被炸毁。
这还要多亏了司衍,暗中搅黄了阎氏几桩重要的生意不说,还让几个原本与阎氏有密切合作的大客户转投了别家。
不过他无暇再继续深究。
因为在此刻的局面下,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嘈杂,越来越多的目光投在了他们一行人的身上,蹲点的媒体也不断按动着快门。
纵然阎狱心中万般愤懑,也只能暗暗压下,忍住,将一腔怒火往肚子里咽。
司衍现在这是在威胁他?
“想必你今天出现在这里,是真心来悼念。阎狱,如果你的心中还残存着半点当年的情分,就把这些是非恩怨暂且挪一挪,安静地送泽夕最后一程。”
这淡若煦风的嗓音极其平淡,温和,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司衍的眼神是冷的。
闻言,阎狱垂眸玩味地拨转起了手上的黑曜石戒指。
他幽幽道:
“我都快要忘了,你一向喜欢软硬兼施。”
“真是可惜了,逝去的人听不见声、也说不了话,不然凌泽夕听见了你这番虚伪的言论,说不定会气得活过来。”
漫不经心的语气中一半是讥讽嘲弄,另一半是严肃深沉。
话落,阎狱倏然转身,幽冽无边的眼神朝着四周的人群危险地扫去。
他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一群又一群的围观群众纷纷慌张地收回了心虚的视线,低垂下了头。
“今天是看在凌泽夕的面子……”
阎狱才刚扯了扯唇,就被一道清朗的呼喊声打断。
“衍哥。”
凌绯寒的出现使得局面再度发生了转变。
阎狱的神情在一瞬间冷却了下来,眸底的兴味也骤然消失殆尽。
他和凌绯寒这种单细胞生物八字不合,天生犯冲,看着都烦。
或者说,他有厌蠢症。
这一会儿功夫,庄园外的动静已经传到了庄园内,凌绯寒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带人赶了过来。
今天是他大哥凌泽夕的葬礼,绝不能出任何差池。
凌绯寒今天身着一袭肃穆的黑,短短几日的时间里,原本富有朝气的张扬俊美面庞仿佛消瘦疲惫了不少。
他自动无视了一旁的阎狱,目光短暂地在殷宁的身上停留,最后面向了司衍。
“衍哥,殷小姐,这里人多眼杂,不太适合说话,我们先进去吧。”
*
随着几位话题人物进入了庄园,围观看热闹的群众也渐渐散开。
不起眼的围墙角落里。
一名身着黑色制服的高大侍从恭敬地负手而立,试探般地询问着面前的黑发少年。
“陛……少爷,这一会儿好像来了不少人,您还打算……”
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