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皇怎会不知民间医女身死之事令陈忠良极为恼火,这些日子他与几位朝臣饥讽嘲弄,暗中较量,同自己也是明顶暗撞,阴阳怪气!
因而又道:“陈忠良,朕知你于民间医女之事心中有愧。可是上官家与我大梁商业往来密切,而今他们外有强敌入侵,内有疫症肆虐,四面楚歌,国将不国……你可懂……”
这时赵相爷也道:“陛下圣明!”
话毕,与他同气连枝的姚沐齐三人也都附和道:“陛下圣明!”
老梁皇算盘打的绝对妙极,与其出兵支援,将疫症传至京师。哪抵得过任由上官家国祚消亡,以待日后实现大统。
权衡利弊,做帝王的怎会不顾全大局!
陈忠良:“可是陛下,上官家虽是独立王国,可也都是我汉家子民,更何况边境百姓也不能全然不顾呀!”
“住口,朕何曾不顾我大梁百姓安危,拨下救灾物资,开仓放粮还不够,难道小小疫症还要朕亲自披挂上阵不成……呃……咳咳……咳咳咳……”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满朝文武跪了一地。
老梁皇喉头腥甜,赶紧拿帕子一捂,竟有血迹。
身旁李公公一见,吓得大惊失色,刚要开口就被老梁皇一个冷眼瞪住。
症状:初期龙精虎猛,晨勃。
中期盗汗,四肢无力,唇色暗黑。
后期心悸,胸闷,咳血。
这是民间医女留给他的药笺上所着,难道,他的生命已到尽头了吗?
不行,他不认!
自从有了警觉,也开始留意大国师的动向,这些日子他不在瞻星楼,也不知去了哪里,里面那个头戴青铜面具的是个假货!
此时的老梁皇有口难言,而殿前下跪的陈忠良也在思绪万千。五万两白银,看似不少,实则这赈灾之事可是大有门道。
想当年,西齐旬州闹了洪灾,愣是折了两位朝官,后来换了二皇子君莫离才将事情办妥。
哼,区区五万两雪花银,经过层层盘剥,到了百姓手中还能剩下多少呢!
正如曾经江英豪所言,出京时的精米,经过沿途层层剥削,变成糙米青稞,最后变成了不能吃的糠秕。
是该下去走一趟了。
“微臣请求陛下,愿做此次抗疫的钦差。”
“好,陈爱卿,朕准了。”
“陛下圣明!”
走出金銮殿,走在离宫的大路上。
红墙金瓦,月台,御路,丹墀,金銮殿前景致如旧。
可路的远方,一月白长袍男子清新俊逸,傲然独立。
陈忠良走至近前,不觉惊讶道:“方侍卫,你这是为何?”
此时的方大人已经褪去了上朝时所穿的制服,摘去了腰牌,换上了居家的月白长袍。
“哦,没什么,只是倦了,想回到家乡,寄身田园!”
陈忠良惊讶道:“那你,你这……”他无法说出口,这方侍卫长相好,武功高,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是翼长了,这荣耀,怎能说抛弃就抛弃!
“没什么,只是对一人心中有愧罢了!”
“有愧,难道是……”陈忠良无法说出“民间医女”四字,因为那在自己心中同样也是禁忌!
方侍卫黯然神伤道:“没错,我对不起她!”
“可那是皇帝下旨,与你何干!你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不,一直放置在刑狱的钉床都是半寸钢钉,虽也极具震慑,但挨过钉床的人不会死。”
“那日登闻鼓响,虽是平生第一次经历此事,但我们也不乱。可是取钉床的路上与人发生了口角,被人绊了须臾。等再到刑狱,那钉床就换成了狼牙床。”
“刑具被调包,我们哥几个都被惊到了,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本应及时上报。可是登闻鼓敲的震天响,龙颜大怒。我们一时胆怯,只好将那狼牙床抬去太和门!”
陈忠良本以为敲登闻鼓的代价本来就是那狼牙床,没想到还有这个变数,忙道:“那后来呢?”
“后来,到了太和门,一见是个伶仃漂亮的小姑娘,哥几个于心不忍,就让她趁着人少,速速离开!”
“可她……”陈忠良张口结舌,后果他当然知晓。
“没错,她看了看那狼牙床,明知有异,依然不屑道,没关系,这个代价,我付得起!”
能付不起吗?法场上几十口人,全是药王宗的根基,她云天音哪里敢逃!
陈忠良不知那医女是何身份,何以自己都不知钉床是什么,她却知道!
方侍卫又怎会忘记,她将身上披风解下,交给自己时说的那句:“有劳!”
这人的礼教竟好的如此可怕!
行刑后明明都已经无力站起,却要将那件浸满雨水,厚重的披风披在身上,将他们哥几个的过失悄悄隐藏!
“陈大人,我已经做了一回缩头乌龟,就不吝再做一回逃兵了,回见哦!”
“方大人,你要去哪?”
“甘州,我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