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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方方的宫殿,留出四四方方的天。远处山峦碧染无尘,长空苍苍,浮云起伏,不断俯压着大地,越来越近。

云层之后,似乎没有一点光。

乌鸦站在广阳殿的琉璃飞檐上,居高临下看着底下的一切,偶尔发出一两声颇为凄厉的啼叫。

辛斓坐在金丝软垫龙头宝座上,微微侧着身体,九闻执仍旧安静呆愣坐在她的旁边,眼眸无光。

而站在辛斓身侧的,是三个身穿铠甲的男子,眉目凌厉带着杀意,身材魁梧,手中握着一把长枪。

温辞双手被绑在身后,押在一旁,可眼神却一直没有从南弋身上离开过。

南弋同君烨并肩,长风吹动衣袍,四面包围,退无可退。一眼看过去,都是想要杀了他们的人。

这么多年的绸缪经营,整个皇宫内几乎布满了辛斓的眼线,像是蠹虫啃食,毒蛇窥伺,只等着某一个时刻一击毙命。

眼下里外三层,一眼看过去,全都是要杀他们的人。除了辛斓手底下一众持刀蒙面人之外,包围在外层的是……军队。

单凭辛斓自己养的那些人,她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篡位夺权。而想要得到最顶峰的权势,永远要依赖武力。

在国家的军队面前,江湖的武力永远不够资格。

地上的雨水在青砖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琉璃青黄瓦拂去了浮尘格外清亮,空气潮湿,慢慢沉了下来。

反叛朝臣,皇城禁军,统领军队,辛斓在躲藏的这些年里,从未收敛过自己对权势的欲望。

而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南弋知道,这不是她全部的底牌。

“跑啊……你还能跑哪儿去。”

辛斓眉眼舒展,眼底凝结着漆黑的阴毒,轻蔑盯着南弋的脸,唇上和眼角的胭脂越发颓靡鲜艳,像极了骨生花的花蕊。

这股靡艳,在平静之下恣意疯长。

“我不会让你死的。”

“慕家的人的血……要去养我的花儿!”

“我要让慕清绝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毁了他在乎的一切!”

似是疯魔的辛斓发出刺耳的桀桀声,君烨站在南弋身侧,长刀微侧护着她,目光凌厉地刺向辛斓,而后……落在一旁被押着的温辞身上。

眸色不由暗了暗。

南弋手中留着血莲咒最后一道长刺,漫不经心转动着,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射出去。

她拉开君烨,环视了一圈包围着他们的所有人,镇定如常。

“今日这般场面,真是处心积虑要置我于死地,这么一想,倒是倍感荣幸来这么一遭。要是不来,岂不浪费了你做的这么一出大戏。”

手中转动的长刺忽地顿了顿,抬眸间寒意森森。

“我亲眼看到了,唱的这出戏很精彩。”

替代周身杀意的,是来自深渊的审视。

她无声凝视着所有人,锐利的目光扫过周围的一切,长风静止,日光隐匿。

“今日在场,皆为屠夫。”

南弋看着他们所有人。

“朝臣为奸,背主弃忠,是非不分,颠倒社稷,官袍染血!”

“统军反叛,从不忠之人,听不义之命,助纣为虐,兵戈屠戮!”

“白日无光,环视内外,百鬼夜行,违逆天命居高堂……细看,原来是畜生当道。”

骤然,辛斓仰头痴痴地笑着,一声比一声大,猖狂,疯魔。

她微微眯着眼睛,犹如毒蛇吐信。

“奸臣?叛军?哈哈哈哈……”

“你好好看看,在这昌宁城里,皇宫世家门阀,还有谁没有做过鬼!还有哪一处是干净的?就算是空相臣的帝师府,也干净不了!”

“你看看清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他们所有人自愿跟随于我听命于我,我便是他们的主!我便是昌宁城的天!”

辛斓死死盯着南弋的脸,眼底兴奋地闪动着血色。

“今日,我要你死!”

话音即落,四面的弓箭手迅速跨步上前,利箭上弦,杀意四起。

南弋抬眸冷冷环视着,单弓箭手就有上百人之多。每一支箭,都想要她的命。

此时,温辞兀地挣脱束缚,抢了一把长刀朝着辛斓杀过去,眉眼间满是凌厉蚀骨的杀意。

辛斓轻蔑似地转头瞥了他一眼,冷声道:“给我抓住他!”

“辛斓!你敢动她分毫,我不会放过你!”温辞低吼,玄衣溅血,愤恨杀红了眼。

像是长空鹤唳,一声厉响划破微湿的空气,回声撞击着后方的宫殿。

南弋收紧了手,目光一直看着前方,如火的衣袍随风扬起之间,身后一支支飞雨箭密密麻麻刺射而来,像是一场铺天盖地的海浪,要将此处的所有吞噬。

“护卫!护……”

一旁的黑衣护卫高喊着警备,一支长箭射穿了他的脑袋。

只是呼吸之间,海浪骤然消失,留了一地的残破狼藉,所有人眼底的恐惧警备却达到了顶峰。

辛斓和九闻执被护在盾牌之后,身着铠甲的官兵手持长刀列阵,蓄势待发,阴沉浮云之下处处肃杀。

方才那一场排山倒海一般的箭雨,精准地射向了四周的弓箭手,满目死伤。

“你暗算我?!”辛斓嗓音刺耳,眸光狠辣地盯着。

南弋扔了手中的软剑,不可察觉地勾唇冷笑,目光略过了温辞所在的位置。

如火鲜艳的衣袍染了血红。

温辞愣怔看着,那如火的身影昂首而立,也如剑锋利无可阻挡。

一声骨哨响彻上空,随长风而起将沉沉浮云划开裂缝,以窥视天光。

下一刻,四周楼殿之上凭空出现许多人,接二连三飞落而下,稳稳落在南弋身侧身后。周围上下,弓箭手整齐搭箭待命,数百人包围了外侧一圈。

浮云沉沉,一片肃杀。

利剑凝着寒光,杀意涌动不休,所有人右手腕带上刺着一只血色飞羽麒麟。

娄谙、卫迁、章久三人同一众数百羽麟卫内外包围,剑指前方。

箫瑜将黎霜剑呈给了南弋。

“我等听命,参见少主!”

将黎霜剑握在手中的那一刻,南弋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兴奋,是渴望,也是欲望。

黎霜剑饮过太多的血,所以她偏爱。于是现在,她打算彻底打破饮血之剑的禁锢。

“原来你提前留了后手!你早知道我要杀你!”辛斓死死盯着她。

南弋将黎霜剑对准了辛斓的脑袋,微微眯着眼睛,眼底血色渐显。

“你是故意进的宫!”

南弋冷冷勾唇,“你猜。”

她一向厌蠢。

辛斓蔑视扫了一圈,阴狠道:“区区这么点羽麟卫就敢杀进宫?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你不会以为,听令于我的人,只有你看到的这些吧?”

“整个皇宫禁卫,昌宁统军皆听令于我!如今皇城内外全都是我的人,你即便是想逃,也不可能逃不出这皇宫!”

“你该想想,是你的人多,还是我的箭多!”

黎霜剑闪动着寒光。

“谁告诉你,今天只有我?”

辛斓手心突生冷意,神情慢慢狰狞了起来,侧目扫了一眼身侧的三个领军。

“娘娘放心,城中三十二路禁卫军早已投诚,八处校尉家眷还在圈禁,他们没胆子反叛。咱们的人也早就埋伏在城中各处,以信号为令。”

另一人盯着南弋的方向,而后对辛斓抬手道:“城外军队已经包围了昌宁,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我们的兵力,足够杀光一个城池。宫门只留了两处,其余皆被封锁,易守难攻,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进来。”

那人眸光阴狠,“就算是进来,也是送死。”

“那这些人,都是飞进来的吗?”辛斓怒道。

忽地,她反应过来了什么,看向南弋时死死攥着袖子里的手。

当唯一的一抹白色身影越来越近,周围有死亡一般的沉寂。

那银白衣袍染着莹白月华,随风微荡,信步穿越持剑持刀的人群之中。

“空相臣……”

权势之下,机关算尽,所有人争先恐后走进这场蓄谋已久的棋局里,所图各异,却不知自己是执棋人还是盘中棋。

夜枭同夜煞玄风站在君烨身侧,手中拿的是夜卫独制的玄铁利剑,而夜枭等人身后站着的,是一众子霄谷夜卫。

阿落同燕无归三人站在南弋旁边,眼神愤恨看着对面的辛斓。

就是这个女人,利用何家私卫屠杀了整个闻人氏!毁家灭族的血海深仇,不能不报!

此时放眼望去,红墙碧瓦楼殿中央,里外三层两方对峙,箭在弦上,刀剑相向,上千人不止。

浮云沉沉,天地无光,今日似乎注定有一场血腥厮杀。

“空相臣!原来真是你!”

辛斓嗤嗤笑着,“没想到你竟然能出得来!”

她早就在帝师府周围安排了不少人手,为的就是困住空相臣。如今他既然能越过她的眼线出现在这儿,便是说明帝师府周围的人手已经被灭。

“慕家这小贱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将人手带进宫,想来就是你空相臣的手笔。你不老老实实待在你的帝师府,非得挡我的事,碍我的眼。”

辛斓眸色阴沉,“空相臣,你留这么一手,小心我要你的命!”

“放肆!”

一支长箭飞射在辛斓的脚下,地砖开裂。

云野神情狠厉,手上搭了第二支箭。

空相臣长袖盈风,目光直视,不染纤尘。

“本官奉天地之命,绞杀乱党,稳江山社稷,护一国之君。”

“凡谋逆者,认罪伏法,予以开恩。若为祸乱,一意孤行,今日……格杀勿论!”

随即,空相臣身后所有将士昂首高呼。

“杀!杀!杀!”

辛斓幽幽盯着空相臣的脸,挨个扫过他身旁所有人。

锦绣浮华,金银满头,辛斓缓步走到九闻执身边,抬手搭了上去。

“圣君……贼子当前,臣妾这就替你杀了他们!”

她抬眸看向空相臣,神情既是放肆,也是挑衅。

空相臣他若是敢赌,她会让他输得一败涂地,不得超生。

至于那慕家小贱人……

这一幕,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云野的第二支箭对准的辛斓的脑袋。不仅仅是他手中的这支箭,而是在场所有的千千万万支箭都对准了她的脑袋。

辛斓眸光充斥着癫狂,血气满身。

“空相臣,今日之事与你无关。是慕家带人进宫,对圣君不利,乃贼子之行,理应诛杀之!”

“空相臣,圣上未夺你官职,你仍旧是帝师天命官,应当杀了这些贼子刺客,护佑圣君才是。只要你同我联手,杀了慕家这些人……不过是碾死蚂蚁罢了。”

南弋冷笑出声,看着辛斓倒是像看着个智障。不过,她的目光随即落在了一旁的空相臣身上。

君烨微微紧了剑。

空相臣神情未改,平日里戴着戒指的右手放在身前,肃杀渐起。

“三声之内,认罪不杀!三声后,格杀勿论!”空相臣高声道。

南弋目光缓缓收回,眼底忽地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辛斓神情狰狞,抬手指着对面,根本不等空相臣出声。

“慕氏刺客所图不轨,加害圣君!帝师领兵进宫谋逆,以下犯上!”

“所有人听令,杀无赦!”

下一瞬,出现的不是排山倒海一般的飞羽箭,而是一把冰冷刺骨的利剑。

那把剑,抵在了辛斓的脖子上。

“爱妃……”

“可真是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