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平三十四年,三月。
前太子谋逆。
卧病在床的崇宁帝大怒,下令薅除太子之位。
四月,前太子毫无意外的死了。
跟着他一同谋逆的京营团练使满门抄斩。
妻族以及潜邸旧臣、太子属官或死或流三千里。
母族宁海边军世家王家彻底失势,国舅宁边侯、宁海军指挥使、王家家主被罢免,流放海南。
一时之间,京城内腥风血雨,据说西园菜市口的刑场,专职砍头的几个行刑官忙都忙不过来,刀都砍钝了好几把。
之后许久这刑场的血腥味才渐渐减弱了些。
不过这些血腥味却是让某些人京城更加兴奋。
一场谋逆,死了很多很多人,京中一些要害位置也随之空了出来。
而且还有耐人寻味的一点,这一谋逆大案,被陛下交给了正在刑部观政的宁王殿下负责。
不需要多敏锐的人都能在其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果然,宁平三十四年,五月。
宁王被立为新的太子。
原本就十分引人注目的宁王此刻更加炙手可热。
京中不少人动了心思,开始暗中投资这位未来可能登上皇位的储君。
当然。
外界的这些风波与受伤养病的安然并没有太大关系。
三月前,他在那场动乱当中,为了救下身处危局的宁曦公主,驾车闯阵,劫持前太子,自己胸前却中了一箭。
伤到了肺腑。
即使养了三月,略微好转,可是身子骨虚弱了不少。
还需要更多的时间休养。
不过也已经能够下床简单行走运动了。
已是盛夏,阴历五月的燕京城十分炎热。
但作为皇室贵胄的姜泠珑自然不会苦了自己。
而安然也跟着享了福。
正是正午,
宁曦宫偏殿之中。
殿内各处盛放着冰鉴,其中冰块在这炎热当中,散发着点点凉意
所以即使是盛夏,殿内也十分凉快。
安然神色有些苍白的坐在书桌前,原先他与其他小黄门住在宁曦殿后边的偏房里,只不过因为受伤养病,被姜泠珑强行安排在与她寝殿只有一墙之隔的偏殿。
桌上摆着些许案牍卷宗以供他翻阅,颇为违和的是旁边还有一小风扇吱呀吱呀的转,扇出点点凉风。
嘎吱。
殿门忽的被推开。
“小安子!”
一声黄鹂一般清脆的呼唤在殿内回响。
安然抬头。
却见姜泠珑迈入殿内。
今日她身着一身碧荷色。
小小的身子仿佛包裹在碧绿荷花当中。
因为是盛夏,外衣很薄。
越发凸显她少女轻巧的身姿,带着几分青涩的妩媚。
她精致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绯红,额头鼻翼上挂着细汗。
一走进来。便带着香风吹拂入殿内。
甚至还有几分距离的安然亦能嗅到。
刚刚进入殿内。
在身后女官的惊呼劝住当中,她竟然伸手将外衣扯掉丢在地上。
露出内里桃红的小衣。
一双原本雪白如莹玉的臂膀亦带着薄红。
显然是热得不轻。
“呼!”
“热死了!”
“殿下!”
“殿下!这使不得呀!”
“如此褪去外衣成何体统?!!”
女官依旧劝住着。
却被姜泠珑抬手打断。
“行了!”
“闭嘴!在本宫自己的宫里!又没有外人!”
“何须在意这些?”
“还是说你想热死本宫吗?”
她挥挥手。将那呱噪的女官赶了出去。
原本不耐烦的眸子看到安然,瞬间显露出喜色,快步向他走来。
“嘻嘻,小安子!”
“殿下!”
安然起身行礼。
她摆摆手。
“行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又是在养病,不需要多礼。”
她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书桌前另一张椅子上,将桌上的风扇对准了自己。
“芜湖...活过来了!真是要热死本宫了!”
安然带着温和笑意走到她的身边,
拿出手帕,轻轻为她擦拭着脸上的细汗。
她也不拒绝,十分自然的享受着安然的服务。
不过擦到一半,似乎想起了安然尚在养病。
一把夺过他的手帕,自己擦拭了起来。
“行了,这等小事,我自己来就行。”
“殿下不如将外衣穿上?”
“如此实在是不和礼数。”
安然亦劝说着。
“殿下可是当朝公主,代表着本朝女眷的尊荣,当格外注意这些才是。”
“哎呀...小安子,你怎么也说这些呀?”
姜泠珑将手帕递还给他,无所谓的摆摆手。
“那是在外面需注意些形象。”
“这可是在本宫自己的宫内。”
“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再说了,这殿内,除了女官也就你一个内侍。”
“又没有外男。”
“随便些怎么了?”
姜泠珑伸出带着粉红色的臂膀。
“你看看,都给我热成这样了。”
“小安子一点都不关心我...”
她瘪瘪嘴,故作可怜道。
几年前皇后病逝,后位空悬,皇帝又常年卧病在床。
这后宫当中也就没了主事之人。
而姜泠珑自己已然是储君之胞妹,又独居一宫,无人能管。
自然就这般言行无忌起来。
当然,也仅仅是在自己宫内。
在外边还是维持着端庄。
见她确实是热坏了,安然也只能放任。
嘴角带上宠溺的笑意。
“行行行,不过可说好了。”
“这是在自家宫内可以这般,若是在外边可就不能了。”
“咱们也得注意着体面和名声。”
“算算,公主也到了快要出阁的年纪了。”
“有个好名声,就能嫁个好驸马回来,说不得就是个当朝探花郎呢。”
“呀!浑说什么呀?!!什么出阁?”
“还早着哩!”
姜泠珑面上愈发绯红,眼中带着羞恼。
“殿下这是害羞了呢。”
安然眼中满是揶揄,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两人相伴多年,姜泠珑又不是太过注重形式尊卑的性子,言语之间倒是不需要那么多顾忌,至少小小的玩笑还能开的。
“哼!”
“小安子学坏了!竟会取笑我了!”
“咦?”
“这是作甚?”
“皇兄给你送来的文书?”
“皇兄真是的。”
“你可还在养伤呢!”
“怎么就一刻也不让你消停?!!”
“这是把你当驴使呀!”
她撅起嘴,不满抱怨道。
旋即又撒起娇来。
“小安子!”
“小安子!”
“要不你就别理会我皇兄了!反正他现在也当了太子,不怎么需要你了。”
“不如你就安安分分待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吧?”
她将一张精致的俏脸凑到安然面前。
晶莹的小嘴随着话语微微张合,吐出温热的兰息。
眼中尽是狡黠和祈求。
其实她早就对自家皇兄占用自己的小安子不满了。
明明是她的人,虽然依旧在服侍着她,可是偏偏还要抽出时间去给她皇兄出谋划策。
那可不行。
她的就是她的。
这么有趣的人儿应当她独占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