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还是大字不识的我继承了祖师五祖的衣钵,祖师曾说过如他这般的大修行者在这天地间还有数十人,他们有修佛的,有学道的,有经商的,有考取功名的,有在上层当纨绔子弟的,有在阴暗角落乞讨的,他们从不同角度不同层面不同阶级观察着这方天地,我当时还以为祖师在开玩笑,直到我一路修行下来,遇到了几次如祖师极为相似的气息,他们有的锦衣玉食,有的穿的衣衫褴褛,从那时我才断定祖师说的是真的。”
二蛋的回答让李言再次陷入沉思,当年的上尊确实有诸多化身进入了三千世界,但没想到其中一具居然是五祖弘忍,怪不得他大学换宿舍时,二蛋一见到他就十分亲近,他还以为二蛋是不是有啥特殊癖好。
“这么说,那我跟你们好像是有那么一丝缘分,但那都好几世了吧!再回想时似乎也没啥意义。”李言说道。
“所以小僧这次只有一个请求,看在我俩搭档了这么多年,一同游历过大江南北,一同并肩作战,言哥应该不会拒绝吧?”二蛋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言。
“什么请求?说来听听?”
“言哥果然一如既往地大气,那小僧也不绕弯子了,小僧观言哥你与佛有缘,前世一具化身也与小僧有师徒之缘,所以今世小僧想为你剃度出家。”
见二蛋从袖中取出一个刮刀,就要为在场众人表演一出三秒剃光,李言吓得连忙倒退几步,指着二蛋说道:
“你冷静点,你们佛门不是讲四大皆空吗?咋还带强买强卖的?就不带想想其他人的想法吗?”
“能成为佛门的一员,是你的荣幸,言哥你为什么要躲呢?”
杨陈南开等人则默默退到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没想到李言也有被支配恐惧的一天,若不是天界没有手机,他们定要将李言这副囧态记录下来。
“喂!你们别光顾着看戏,还不快来拽住他,二蛋他魔怔了!”李言扯着嗓子朝张一煞两人大喊。
两人摊着双臂,摇了摇头,表示自身也无能为力爱莫能助,杨陈南开还不合时宜的补了一刀。
“言哥,你就答应了吧!剃度出家也未必不是好事,况且嫂子修炼了太上忘情,你的爱情也到头了,何不遁入空门,或许对你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李言直接被气得两眼发黑,整个人直接飞到空中,指着二蛋警告道:
“我警告你噢!前世我是你恩师,今世我是你言哥,你竟敢倒反天罡,劳资上辈子就是你们佛门的接引佛祖都不敢这样,你过分了。”
李言可不想变成秃驴,出家可以,但绝不会剃度,为了打消二蛋这疯狂的想法,李言也难得危言耸听了一次。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威胁对小僧是没有用的,况且南无接引佛祖不敢做的若小僧做了,岂不等于了了接引佛祖的一番心愿,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去去去,滚你的,跟你开个玩笑故意配合一下,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你若是想深究佛理,我与你促膝长谈,但你若强迫我剃度出家,我不介意当众在你光秃秃的脑门上来一个耳刮子。”
“善哉善哉,你看你怎么还生气了,随便装个样子你就大呼小叫,没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骚年,你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啊!”二蛋双手合十,满眼慈悲色望着李言。
“玩笑啊!下次我也跟你开个玩笑,不为别的,就是玩儿。”
两人打闹了一番后相视一笑,另外三人也跟在后面笑,不知不觉间,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次日,李言询问二蛋与罗青,他们二人打算去哪儿。
据二人所说,他们在离开天台宗那一天开始,就发下宏愿,愿做一百件善事且不求任何回报。
他们不仅仅是为了积累功德,更是为了能够凝聚出一颗真正怜悯苍生的佛心,好参加一年后天竺国那烂陀寺为天下佛修举办的大佛盛宴,以及阿育王遗迹之旅,这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阿育王是天竺曾经最辉煌最强大的孔雀王朝君王,他麾下战绩无数,为天竺打下了广阔的领土,又因其皈依佛门,是释迦牟尼佛最虔诚的信徒,因此这位阿育王收了大批信徒,他死后信徒门为他建立了阿育王寺。
二蛋说的阿育王遗迹想必就是阿育王生前的宫殿,传闻阿育王死后不久,长达四十一年的孔雀王朝便灭亡了,天竺原教婆罗门强势反扑,戮杀了大批佛门信徒教众,捣毁了佛门在天竺的根基,佛门在天竺基本走向了灭亡。
如今天竺虽很少有佛门中人出没,但少有不代表没有,只是早已不复当初辉煌,由于佛门信徒遍布全世界,在这些佛修心中天竺依旧是他们眼中的朝圣之地。
至于这举办什么大佛盛宴的那烂陀寺那就更出名了,那烂陀寺可能就是西游记中师徒四人目的地,大雷音寺的原型。
当年大唐贞观年间,佛门高僧陈玄奘曾独自前往天竺,陈玄奘出关的审批没通过,后是趁大唐颁布贫苦百姓可出国另谋他路的空子,不畏艰辛,独自一人背着行李,没有白马为其驮着,也没有三位高徒护送,而是靠着自己一双腿脚,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天竺,最终到达天竺的佛门中心那烂陀寺,修成了正果。
李言心中觉得可以称为得道高僧的人选中,陈玄奘算一个,这位可是一位佛门辩论大师,不仅驳倒了国内众僧,就连天竺的秃驴也被他怼的无话可说。
如果历史上的陈玄奘是西游记中的那个软弱无能,不识好歹且喜欢推卸责任的膈应玩意儿,他李言只能说,他不配。
是非不分,不识忠奸,听信馋言,西游记中的唐僧若为皇帝,必是昏君,也难怪猴哥喊他师傅而不是师父,这哪是为人师表,分明就是上司活阎王。
呸呸呸,又扯远了,五人继续赶路,修士不需要睡觉,但需要修炼,架起篝火,五人围坐篝火,有说有笑。
二蛋告诉李言,迄今为止,他们已做了三十六件善事,离他们立下的宏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这三十六件善事还是走遍了各个角落才遇到的,如今正值盛世,人道昌隆,世间虽有不平之事,但对于如今的百姓来说,家有余粮鸡犬饱,户多书籍子孙贤,比之以往的朝代要强盛的多。
更重要的是,凡间居然也有如人间界那般的高楼大厦,天上有飞艇,地上有跑车,已经颠覆了他对这方世界的认知。
这里明明已经有修仙者存在了,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现代化的技术?这一点令二蛋与罗青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两人也看开了,他们觉得百姓生活幸福,国泰民安这是好事,没有必要为了所谓的功德而感到不满,佛说众生平等,天地大同是为佛,如今这世道,离佛所说的天地大同也相差不远了。
只要心中怜悯天下苍生,心中有佛,这份心境便胜过诸多功德,他们不过是大千世界的一粒尘埃,若斤斤计较终归走不长远,修行者还是应该怀有一颗慈悲之心。
对于二蛋的态度与心境,得到了李言三人的一致肯定,李言微微一笑,说道:
“说的很好,是啊!佛门教义自释迦牟尼始便是众生平等,从他脱下华丽的衣裳再到披上粗布麻衣,从高高在上的王子再到四处化缘的僧人,无不是在诠释着众生平等,而所谓的功德,并不一定是悬壶济世、降妖伏魔换来的上天嘉奖,怀有一颗赤诚心,理性的看待世界,认识世界,这便足够了。
我想起曾经看的一本佛门高人对佛的感悟,其中有一段话我记忆犹新,是事境之尘氛未扫,而心境之芥蒂未忘,此处拔除不净,恐石去而草复生矣。”
二蛋听的两眼放光,他激动的一把握住李言的手,说道:
“小僧就说言哥你有慧根,你不入沙门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哪怕小僧历十世转生而来,在你的一番话下居然还有新的感悟,小僧更想将你剃度了。”
李言白了对方一眼,语重心长道:“二蛋啊!我送你四个字,你着相了。”
二蛋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没理解李言这是什么意思,可罗青却顿时明了李言的意思,他对二蛋说道:
“阿弥陀佛,弘抚,李施主的意思是你的执念太深,佛法讲究缘分,而你却总想将他剃度出家为僧,仿佛李施主不剃度,你就无法继续修持。”
“你看,罗青一个历九世轮回的都比你一个历十世轮回看的透彻,你有一世更是六祖惠能禅师,论佛法,你比任何修佛者底蕴都要深厚,即便罗青也不及你,但你走的太深了,以至于你的眼光永远局限于佛中,你能完美阐述何为佛,佛的教义,但你的认知也成了将你思维束缚的牢笼,这不仅是你的优势,更是你的缺陷。”
二蛋听后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口道:
“难道小僧的佛途走错了吗?”
二蛋显然也深深陷入了自我怀疑中,不过看着二蛋有些挣扎的表现,李言只觉得有些眼熟,仿佛是在哪见过。
这是即将大彻大悟的表现,只有陷入自我怀疑中,才能明确自己选择的路,若没有自我怀疑这一环,到最后只会走火入魔,这是成圣之路必有的一劫。
至于为什么眼熟,李言也不清楚,只觉得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些模糊的片段,一棵树下也有一个和尚正在痛苦挣扎。
那个和尚穿着一身粗布僧服,虽然面容模糊,但可以发现对方与一般的和尚有很大的区别,至少他是有头发的,而且还扎着发髻,而且从他动作上可以看出,他似乎在与什么做斗争。
然而片段太过模糊,而且时隐时现,李言也不知道这是哪份记忆,那个痛苦的僧人究竟是谁?
“你的佛没有错,你只是钻的太深,须知任何真理,若过度深究必然会与真理的初衷相背,你看你动不动就要让我出家,动不动就要为我剃度,第一次我当你是开玩笑,结果你还来第二次,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行为很像封神演义中,西方二圣接引准提在通天教主的万仙大阵内逢仙就说,你与我西方有缘,也不管对方是否愿意,直接强行把对方洗脑引渡带向西方极乐净土。”
“唉!难怪我总觉得最近修行时诸事不顺,看来确实是产生了执念,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二蛋神情有些悲哀,自己历十世轮回勤修功德,佛法愈发精湛,佛理也远超众多佛修,但自己钻研的太深了,深到以至于产生执念,这可是佛门大忌,自己总想将身边的人超度的执念。
传闻释迦牟尼的前身乔达摩悉达多在菩提树下悟道时,貌似也产生了相同的执念,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心魔。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原来是这个意思。”二蛋似乎想通了什么,当即盘腿进入禅定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