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河北,秋意更浓,风中带着寒意。
更加感到寒意的是幽州的史朝义。
从八月底开始,唐军就在河北各州搞大动员。
无论是常山,还是定州、易州、深州,还是沧州,到处都在厉兵秣马。
直到九月初,幽州方面确认了大唐圣人已经抵达河北,御驾亲征,史朝义才知道,长安是想要决战了。
九月初二,李怀仙快速赶往鹿城陛见圣驾,并且全方面地阐述了叛军此时的兵力部署。
李倓很认真地问道:“你说叛军的主力全部部署在易州?”
“是的,陛下。”
“如何保证消息是真的?”
“臣之前的部下还在,他们现在被调派到了易州,五阮关被王师攻破后,幽州叛军就只能大量在易州布防。”
“辽东呢?”
“在平州有驻扎一部分精锐,等待王师的援军去营州的时候,以备围城打援。”
李倓来回走动了几转。
他的目光看向一边的李光弼,问道:“李卿如何看?”
李光弼沉思片刻才说道:“臣觉得这些情报,有一部分是真的,有一部分未必是真的。”
“此话怎讲?”
“臣派人去调查过,叛军在易州的确有很多人,声势浩大,但叛军兵力有限,如果放在易州,幽州防御就有限,辽东分兵也会有限。”
“所以主力在易州是假的?”李倓道。
“臣认为主力在易州是一步烂棋。”李光弼没有直接回答,“臣更愿意相信,易州的兵马是叛军临时从民间征调的,只是为了迷惑我们。等我们主力打易州的时候,叛军以骑兵突袭我后方!臣猜测,叛军的骑兵可能就藏在距离我们非常近的瀛州!”
李倓又看着李怀仙,问道:“你如何看?”
“李中丞的话不无道理。”李怀仙连忙说道,“可能是臣疏忽。”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辽东的情报也很有价值。叛军是东西两手布置,想在河北迷惑我们,河北决战若叛军赢了,叛军立刻重兵增援辽东。若叛军在河北输了,叛军在平州的兵马会从卢龙出关,逃到关外。”
李怀仙心头一缓,看来这位圣人并不是那种冷酷无情之辈。
他忍不住问道:“叛军也可以进入辽东。”
李倓笑了笑道:“呵呵,他们没有机会去辽东了。”
现在张巡在辽东城到处搞大基建,渤海国被迫迁移了一批人过去。
那里纵深的建立,可比叛军想象的要快。
“李光弼!”
“臣在!”
“你统率常山兵马去易州,朕给你一个月时间,无论叛军在易州是真主力还是假的,给朕平了易州叛军!”
“臣领旨!”
“康阿义!”
“臣在!”
“你统率清河兵马拖住瀛州叛军!”
“是!”
“朕的禁卫军绕开瀛州,去幽州!若叛军真的在瀛州潜伏了大量骑兵,必然会回援,决战的战场只能在幽州!”
天圣三年八月,西域的决战刚结束,甚至捷报还没有来得及往回送,河北的决战就开始了。
九月初五,以鹿城为中心,大量唐军开始动员起来。
各地都能看到运粮队,以及大量骑兵的身影。
这个消息传到幽州,幽州方面立刻给出了回应,史朝义公开高调招募精锐,往易州军营调度。
据说史朝义号称要在易州放五十万大军,誓死要夺回五阮关。
这个消息传到李倓那里,皇帝还没有召集,跟随一起出征的文臣武将们都急了。
例如跟随一起过来的第五琦就很严肃地提醒他的皇帝陛下:“不是臣反对陛下去幽州,贼寇现在重兵云集易州,如果陛下执意要去幽州,很容易被叛军包围。”
不仅仅第五琦,其他臣子们也纷纷表示不应该去幽州。
李倓却笑道:“叛军如果真的在易州放五十万大军,会让你们知道吗?”
第五琦当场就沉默了。
“记住了,敌人越是急不可耐想让你知道的,越可能是假的。”
当你都知道那些消息是利好了,然后兴奋地钻进去,不割你割谁?
九月十五日,已经在定州停留两个月的李光弼部突然快速向易州推进。
易州一部分早已在去年跟随五阮关一起被唐军拿下。
叛军只能将兵马驻扎在易县一带来遏制唐军。
到了九月二十日,李光弼的主力几乎已经全部进入易州,在易水南岸驻扎,与叛军主力只有一条河之隔。
而此时,康阿义的清河兵马则进入瀛州,在博野一带驻扎。
李倓的主力禁卫军则绕开博野,直接进入了莫州,越过濡水,抵达清苑。
沧州兵马因为距离远,行动是最慢的,九月二十日的时候,沧州兵马才开始行动。
到了九月二十五日,在幽州的史朝义接到了数封情报,都在告诉他,唐军的主力已经全面北上。
“狗皇帝不仅到了河北,居然还亲自带兵绕开瀛州,看来他是要冲着我幽州来啊!”
阿史那承庆说道:“陛下不必担心,他来的正好!可调回瀛州骑兵,突袭狗皇帝后方!”
“但瀛州也有唐军,而且还是康阿义带兵。”
“这好办,狗皇帝想要攻克幽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瀛州有我们潜伏的最精锐的骑兵,康阿义就算再有能耐,也绝不是安守忠的对手。只要安守忠击败康阿义,就能快速突袭狗皇帝后方。”
但史朝义却有些焦虑,他来回走动几下,说道:“去年唐军是攻克五阮关一事,到底有没有调查清楚?”
“还是之前的说法。”阿史那承庆摇了摇头,“臣是不相信投石车能砸崩塌城墙的,这是无稽之谈,陛下千万不要相信。”
“但如何解释?”史朝义追问道,“如果唐军能攻克五阮关,那是否说明唐军也能攻克幽州?”
“陛下……”
“如果唐军在安守忠击败康阿义之前攻克幽州,我们岂不是完了?”
“哈哈哈,陛下完全不用有这样的忧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阿史那承庆道,“五阮关一事,应该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