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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对于宁年来说,在宁年的记忆里面,一直是灰扑扑的。

是痛苦的。

无论是父母儿时的相继离世,还是后来被继父日复一日地虐待。

那些美好的回忆,渐渐被染上了阴影。

直到现在,他其实已经记不清,曾和父母相处的日夜。

唯一的记忆,就是母亲死去的那一天。

她静静地躺在担架上,无论他怎么呼唤,她也不肯睁开眼睛,看他哪怕是一眼。

这段记忆是如此的深刻,即便是现在,也会偶然闯入他的梦中。

他后悔,他自责。

为什么不早一点回家。

如果当时,他不去摘那些花的话,他早点回家,妈妈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这是深藏在心底的记忆与恐惧。

连同着这栋小楼,梦里也出现过无数次。

宁年从大学之后,就没有回来过。

他应该回来的,仅存的那一点记忆,被他丢在这里。

他早该回来拿回去的。

可是他不敢,他没有勇气。

如果今天,没有宁宁陪着他。

宁年觉得,自己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踏足这里。

宁年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就连宁宁也没有。

他下意识不想让宁宁知道这些过往。

他怕宁宁伤心。

也怕宁宁觉得他懦弱。

他现在,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宁宁并不这么想,她又走回阳台边,看着那棵玉兰花树。

她看得聚精会神。

宁年以为她喜欢:“要是喜欢的话,我们抽个时间,把它移走。”

这也是妈妈留下来的东西,是可以带走的。

宁宁却是摇摇头,说:“应该不容易带走。”

宁年:“好带啊,移植就可以了。”

宁宁没再反驳,她伸手摸了摸花瓣,依旧是冰凉的触感。

她想了想,手一挥,手里多出来一个水晶球。

宁年见怪不怪。

宁年捧着水晶球,靠近玉兰花。

炙热的太阳光照射着水晶球,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宁年这个时候,才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怎么啦?”他小心翼翼地问。

宁宁一直盯着玉兰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看不见吗?”

宁年看了看玉兰花。

“看见什么?”

玉兰花,水晶球。

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此刻在宁宁的眼里面。

有淡淡的黑气,正一丝丝,顺着阳光,被吸进水晶球里。

宁宁的额头上逐渐沁出汗珠。

宁年一惊,急忙将宁宁往后拉了拉,不让她被阳光晒到。

却见宁宁忽然睁大眼睛,看着什么。

宁宁转头一看,也是一愣。

原先攀上二楼,生机勃勃的玉兰花,此时已经完全蔫掉了。

宁年眼睁睁看着枯萎的花化成了灰,消散在阳光里,彻底不见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阳台边,想要看清楚。

被宁宁扯回来。

“别乱碰。”

宁年只得站在边上,看着树叶迅速地变黄,糜烂。

转眼之间,整棵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枝桠也是死气沉沉,树皮枯黄,看起来已经完全枯萎。

宁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这...”

宁宁拉上他:“走,下楼看看。”

两人来到楼下,看到了已经枯萎的玉兰花树。

蓬勃能攀上二楼的树干,变得枯黄矮小。

只留下树干插在花坛的土里面。

宁年快要崩溃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妈妈留下来的唯一活物。

宁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花早就死了。”

“怎么可能!”

宁年不相信。

这花一年四季都开得好好的,怎么可能早就死了。

宁宁走到花坛边,弯腰看了看。

看到什么,她伸手在已经腐烂的树根下挖了挖。

足足一分钟后,她找到了什么。

缩回手,她手上捧着一个金色的酒壶,非常小巧,只有一个手掌那么大。

壶口上面用一张符咒包裹着,正中央有一个细小的缺口,从里面冒着黑气。

刚刚从花朵上吸收的黑气,应该就是从这里面出去的。

符咒上面的,画着熟悉的眼睛。

宁年:“这是什么?”

宁宁:“应该是养料。”

宁年:“养料?”

宁宁:“就是这个东西,让这棵树终年维持着虚假的幻境状态。”

但具体是什么东西,宁宁暂时还不能完全确定。

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想。

宁年:“幻境?”

宁宁:“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宁年不解地看着宁宁。

宁宁:“就比如说,靠近二楼窗户的那朵玉兰花。”

宁年:“它怎么了?”

宁宁忍不住抬手敲了下宁年的脑袋。

大概是事关自己亲生母亲,是心里隐秘的伤痛,不敢轻易触及。

也就不敢细究,怪不得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异常。

“你第一次见到这朵花,是什么时候,还有印象吗?”

宁年想了想,没有具体的印象。

不过,他记忆里,只要是站在窗前,总能看到那朵最靠近窗边的那朵花。

等等,他好像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宁宁:“算了,你看着。”

她将那个金色的酒壶重新埋进土里。

等了大概五分钟左右。

神奇的一幕又出现了。

原本枯萎的玉兰花树,只在瞬间,枝繁叶茂,繁花绽放,香气四溢。

宁年看呆了。

宁宁:“走,上去。”

两个人回到楼上,来到窗户前。

宁宁:“看。”

她指着靠近窗户的那朵花。

“还记得它吗?”

宁年凑过去看。

“这不是和刚刚那朵花一模一样?”

花的具体情况可能记得不清楚。

但是这个位置,角度可是一模一样。

记忆里面也是这样。

只要他注意到,它永远就在那里。

只不过宁年从来没有多想而已。

宁宁:“这花摸起来一直是冷的。”

明明头顶的太阳这么烈,花朵被太阳暴晒着,不光没有任何晒蔫的状况,甚至花瓣冰凉。

怎么想都不对。

刚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注意到这花可能是假的。

宁宁问:“这花最后一次开花是哪一年?”

宁年一下子就沉默了。

半晌,他回道:“妈妈去世的那一年。”

玉兰花是妈妈亲手栽培的,她非常上心。

玉兰开花差不多是4月份。

妈妈死在玉兰盛放的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