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
鸦雀无声。
不能说的剑拔弩张,但也被无形硝烟充斥弥漫。
高台之上,一身龙袍的德顺帝面露恐惧,平日里假惺惺的双眼,此时瞪得硕大,他颤抖地指站百官中,为首的太子。
“你……你反了!”
太子一身淡金色太子冕服,特意佩戴了一顶黑色冠帽,遮盖其银发,一双深凹的眼窝透着阴鸷,嘴角勾起的弧度有着诡谲。
但瞬间,太子面容一变,变得痛心疾首,“父皇,您为何要这么做?儿臣才两年没回,您为何要勾结外敌?您想借兵镇压叛军,儿臣可以理解,但那么多盟友国您不求助,为何要去找胡国?您知道这些年胡国人杀了我们多少将士,屠了我们多少百姓吗?”
“朕没有!”德顺帝怒吼。
太子伸手一指大殿中央跪着的一堆人,“如今人证物证都在,连您玉玺印记都在,您还不承认?多亏儿臣回来及时,否则父皇怕是要引狼入室了!”
大殿之上,一片死寂。
即便是保皇一派,此时也沉默了。
谁都没想到,皇上……竟然能叛国!
真是前所未闻!他们也算是开眼界了!
东方霁继续语调惋惜道,“父皇,儿臣之前一直不明白,我们南晋人才济济、地产丰富,怎么就能沦落到内忧外患?而后您病倒,儿臣回来,在文武百官的协助下,终于转危为安,但短短两年,您怎么又去招惹胡国?您不知道胡国对我们恨之入骨吗?您不知胡国老皇帝的首级,曾出现在我们京城吗?”
德顺帝急了,“胡国为什么对我们恨之入骨,还不是拜你所赐?”
“拜我所赐?您的意思是,如果胡国老皇帝首级未出现在我们大京,胡国和我们南晋关系良好咯?”
德顺帝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正常来说,他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但今天早朝,太子就突然把这些“证据”摆出来,他一下子就慌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平日里跟他的孙公公突然消失不见。
大殿的前门和后门,甚至都没有御林军,而是一些眼生的侍卫。
德顺帝知道,这些人怕都是太子的人。
今日这不是早朝,而是逼宫!
问题是,他派了那么多人监视太子的一举一动,硬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包括他和胡国往来信件,是怎么落在太子手里?
德顺帝到底还是老了,更何况面对这般困境,所以不小心说走了嘴。
群臣们听见皇上这般无脑的言论,既震惊,又失望,更加坚信,不能再这么下去!如果太子离开,再让皇上折腾两年,大家都得做亡国奴!
抛开爱不爱国,只说,他们辛辛苦苦熬到这个位置,南晋国灭了,在新朝里,谁敢保证他们能做官?更何况是这么大的官!
东方霁微微颔首,旁边的左丞相章宴瑶得到消息,对谏官暗暗做了一个手势。
谏官得到信号,充当马前卒,立刻道,“下官认为勾结胡国一事,应交太子殿下亲查,这一期间,应该由太子殿下主持朝政。”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附议!”
有了马前卒,其他官员立刻纷纷附和。
一时间金銮殿内,人声鼎沸、言如潮涌。
德顺帝愤怒惊慌,指着众人大骂,“放肆!朕乃真龙天子,怎么勾结外敌?而且没人有资格查朕!”
东方霁淡淡一笑,“来人,将皇上送到福宁宫,休息。”
——
——
轰隆隆,天际一声响。
坐在屋下的楚珞,下意识看向天空。
一旁陪着的小安子也是疑惑,“这是要下雨了吗?早晨天还是晴的,而且这个时节打雷,还真少见那。”
楚珞轻轻道,“变天了。”
小安子立刻谄媚迎合,“主子慧眼,是要变天了。”
楚珞白了小安子一眼,“我是说,另一个‘天’要变了。”
小安子也意识到刚刚自己马屁拍得没水准,“回夫人,是啊……”
心里暗暗想着——太子殿下可一定要顺利啊!
东宫为什么围了那么多人?还不是怕逼宫失败,皇上的人杀过来?
小安子都做好了一会为夫人挡刀的准备,反正无论发生什么事,他死在主子前面就行。
无论是太女也好,公主也罢,夫人也行,只要是主子,他就死心塌地。
因为这世上,再没一个人用鞭子抽着他,逼着他背书了,他知道主子是真心为他好。
楚珞问道,“余姑娘怎么样了?”
小安子道,“早起奴才来时,余姑娘还睡着。”
楚珞本来想过去找太女待一会,但太子那边生死未卜、情况未定,她也没什么心情聊天,便道,“行,让她睡吧,我再赏会雨。你也去忙,不用留下陪我,我自己待一会。”
小安子也能猜到主子心情不好,便退了出去,静静守在门口。
……
当东方霁在回东宫时,已是下午。
伴随着太子归来,从东宫门外响起侍卫们的问安声。
到宫门口,则是换成了东宫宫人的问安。
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声音不绝于耳。
发一天呆的楚珞急忙起身,冲到门口迎接。
当看见身着淡金色太子冕服的男子出现在院中时,绷紧一天的弦终于松了,表面上虽然依旧平静,但内心起伏得不成样子。
东方霁一路走来,也是提心吊胆。
倒不会怕宫中有变,哪怕是逼宫失败也没什么,他担心的是某人又这么突然消失。
再消失一次,他绝对疯了!
当场疯!
疯到直接杀去福宁宫,屠了福宁宫,一个活口都不留!
好在,她还在,“今天,你心情怎么样?”东方霁的声音隐隐颤抖,却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
楚珞红着眼圈,“我挺好的,你呢?”
女子脆弱无助的模样,刺了东方霁的心。
他快走两步将女子抱在怀中,轻笑着安抚,“我也很好,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哭?”
楚珞的泪水终于决堤,“我这不是哭,是发泄下情绪,你别管我。”
东方霁吃吃地笑着,直接将女子抱起来往房间里走,之后放在软塌上,掏出淡金色丝绢帕子,一边为其擦眼泪一边柔声哄着,“发泄情绪?是担心我?”
楚珞又气又羞,瞪了一眼,“你不是废话吗?今天发生多大的事还用我说?我能不担心?我都担死心了。”
东方霁笑容更深,“担心什么?我可是有光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