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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不清楚今天他们彻底惹到赵煦这个官家,不是因为在和议这事上出奇的一致,这点赵煦很早就清楚,个人有个人的政见,政事堂以高太后意识,旧党意识组建,有这个倾向赵煦不爽却也接受。

赵煦从小就看着忍着,他比大家见到的更藏的深,这本来就是他的人生。

赵煦并非就不能同意和谈,但他内心有个声音,他希望是边境线上恢复成他父亲时代的样子,他父亲为此卧病丧命,这是他给自己的底线,也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体面。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赵煦的憋屈在于郑雍这个两百匹马的说法,这简直就是把他当小孩子哄,这就是郑雍给他的交代?这折射的是这个副相对他的态度,他压根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他不过是随便找个由头哄他。两百匹马?这是打发叫花子?!那他不如不要。也幸好政事堂当时沉默良久,这一定映射出其他相公不一定就认为这样合适。要不赵煦可能更加忍不得。

赵煦甚至有点等不到高太后撒手人寰,他再次给自己说,不能冲动,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现在更没必要。政事堂他现在不能动,尚书左丞的位置还是空缺,他在等机会。他想到了一个人,前段时间提名过新党的人。

赵煦笑了笑,他懂一个道理,要办成一件事人就不能涉及太多,那样各人都会与自己的考量,很容易就乱。

赵煦喊来自己贴身的宦官刘瑷,让他去找梁师成办件事,梁师成是高太后中意的人,他不担心。这不是他要办的,而是刘瑷要办的,他相信梁师成会懂。

……

梁师成见刘瑷找他办事非常惊喜,品级上他们差距不大,权柄曾经梁师成手里抓的是实打实的。这是当今官家的近臣,至于谁要办的,他压根不在乎他也不会多问,这事还是他最拿手的。刘瑷要梁师成把耶律南仙身份的事在朝堂上传出去,宋夏和谈有人蓄意蒙骗。

……

流言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尽不实,捕风捉影。耶律南仙冒充辽国郡主……西夏内乱自顾不暇想借辽国施压宋夏和谈……消息一定有让人相信的地方,又一定和整件事来龙去脉有差别。

这种消息在朝堂传开,赵煦明白哪怕这个朝堂再多旧党,一样会有很多人不忿此事,特别是那些年轻官员。不是当事人他们是不会知道全貌的,他们只会根据道听途说的消息脑补成自己想要的答案。

大宋朝政事堂确定下来的事,特别这种国之大事,会有个基本流程,中书省拟旨意,这又涉及鸿胪寺和和谈官员,因为需要大家一起确定,门下省给事中复核通过。和谈最后的协议下来很多人会看到,加上耶律南仙的身份问题,这事很容易在朝堂引起风波。很多官员会很容易相信一件事,西夏使节团正使用了不正当手段。

赵煦不需要裁决什么,朝堂一争论这事就很容易放一放,如果反对声音太大,政事堂也不敢强行通过,要是真的出现乱局,那很多人就得挪挪位置了。时间在他这里,他等得起。这里的时间是指和谈时间,拖得越久死寂的边境越容易出事。

……

梁师成办事真的很有能力。

梁师成不仅在宋廷这边传,反正哪里年轻人多就往哪里说,他也掐头去尾的告诉西夏耶律南仙,他知道耶律南仙是当事人,这事传她这里,她乱就会有动作,更容易做实很多流言,她不动如山他也没损失。还有顔楼,李师师在不在不要紧,关于耶律南仙身份的事,梁师成相信顔楼很乐意把这事说给别人听,这里文人士子的流量不是一般大。

……

耶律南仙陷入沉思,她已收到消息,宋廷政事堂原则同意这次和谈结果,这几天会确定下来发诏。现在她又听到周边在对她的身份的质疑,这两者放在一起,她很容易联想有人不想这个和议达成。这个丝毫不奇怪,放在西夏,同样不就是两派人,对此事持完全相反的态度。

耶律南仙知道流言传得会很快,特别这种关于皇室内部的东西。她不认为她有能力制止它的传播。她能想到的方案是赶紧把事情敲定,当文书盖下来,她带走拿去西夏就好,至于宋廷如何她才懒得再管。

耶律南仙现在手段却很少,她能做的只有催促宋廷鸿胪寺加紧办理。这时候她很想骂这个宋朝办事拖拉的风格,政事堂同意的事还有这么长时间折腾的?!

耶律南仙不清楚事情真的起了波折。

……

关于和谈的拟旨,中书舍人这里没出问题,甚至他还为条款润色很多,中书舍人离高级官员一步之遥,他是赞同这次和谈的。门下省一个给事中却把这个旨意封驳了。

给事中在元丰改制后权限极大,位卑而权重。任职给事中的人品级几乎都是六品下,却都是取自进士,他们有个很大的特点,年轻气盛人品坚挺!

偏偏这个政事堂认为这是共识的旨意就被封驳了回来,理由就是传言此次和议宋廷受了蒙蔽。中书拟旨一定是通过了政事堂的,这个时候送过来还要驳回,这需要莫大的勇气。实际朝廷设立给事中,初衷不是论这事行不行,这不是一个低级官员能置喙的,更是让他们看诏书中有没有明显的错误,比如笔误之类的。

给事中驳回理由也不是不能和议,这事他没这个权利。他的理由恰恰就是一个非常让人尴尬的理由。诏书中提到和谈过程中的耶律南仙郡主,和谈是和西夏进行,这个耶律名字更是大辽,请中书省核实耶律南仙这个名字。

门下侍郎苏辙不得不赶紧出面说合,门下省日常运转以他为尊。

苏辙去找这个给事中谈,却被狠敲了一记闷棍,给事中压根就不谈,只是静静挂印而去,他比谁都清楚这个职位是不能随意封驳一个政事堂决策的,他能做的更多是勘误,他的理由和勘误非常牵强。

当另外又一位给事中称病的时候,政事堂感到了压力,门下省给事中只有4位,一道旨意直接干趴一半。政事堂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