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张思洋是我媳妇后,绰号江湖百晓生的李星辰吓坏了,喊了声姐夫,又问我会不会怪他。
我特么急得真想踹他,又不好表现出来,安慰他说:“怪你干啥,快说吧!”
“那就好,那就好,我接着说……”李星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二毛说,警察找,道上的也找,我怎么记得金老九好像开过一辆黑色的轿车,忘了是不是大宇……”
“他啃着地瓜走了,我一拍脑袋才想了起来,赶快给沈头儿打电话……”
这小子一会儿喊沈波沈局,一会儿又叫沈头儿,这是以前叫惯了。
话说沈波刚到市局的时候,也是真拼,不然一个副局长,没谁会养特情。
李星辰还没说完,沈波电话已经打了出去:“马上找到金利民,对……绰号金九叔!”
离开歌厅时,我给李星辰塞了一万块钱。
他红着脸不要,眼神往沈波身上飘。
沈波骂了起来,说别他妈装了,武爷赏你的,儿子都上高中了,以后少搞点儿破鞋!
他收起了钱,哈着腰往外送我俩,嘴里还解释着,说自己好久不乱搞了,今天来这儿也是工作需要……
出了歌厅,唐大脑袋说:“波哥,还得查一个人!”
“谁?”
“曾经金城集团的老总,王金成!”
沈波怔了一下,什么都没问又拿出了手机。
这边,我已经给张建军打了过去。
听我说完,他说你等着,我马上问问,挂了电话还不到两分钟,就打了回来。
“确实跑回来了,已经一年多了,是他俩干的?”
我问:“当初把这俩人送哪儿了?”
“乌兰巴托,那边有个开煤矿的朋友,直接就扔井下干活了!挖了一年多的煤,结果没看住跑了,这小子没敢告诉我!”张建军明显在压着火气。
这时候没必要埋怨谁,挂了电话以后想都没想,就给师爷打了过去。
那边响起“啪啪”摔麻将的声音,师爷阴阳怪气:“哎呦,武爷,回雪城了?您可是稀客……”
懒得和他寒暄,问:“知道金老九回来了吧?”
“还说呢,武爷您说把这俩人整国外去了,我还以为得死那边,这咋一年多就回来了?”
我提高了声音:“王永革,你他妈是在埋怨我吗?”
师爷干笑起来,不说话了。
“我要马上找到金老九,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说。
“呦,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我吼了起来:“想好了再说话!信不信我马上让人把你那些徒子徒孙都扔进去?!”
“我滴武爷呀,”他呵呵一笑,“道上都在说洋姐的孩子丢了,在找一辆什么车,估计也就我和燕子知道那是你俩的孩子,你看我和谁说过?”
我没说话。
他继续说:“知道您着急,可我真不知道,就凭咱兄弟这么多年的关系,我要是知道什么,能不联系你嘛……”
我笑了,声音温和,又叹了口气,“那行吧,我也是急了,有什么情况一定一定要告诉我。”
“那必须滴呀!”
啪!
“胡了!自摸!”那边传来师爷兴奋的叫喊声。
我又柔声说:“那行,我先挂了。”
“好好好,改天我请武爷喝酒……”师爷大大咧咧,背景是哗哗的推麻将声。
我缓缓合上了手机,咬牙切齿道:“走,去柳树街!”
柳树街这家麻将馆曾经是金老九的老窝(wo)子,那时师爷和金腰燕就总陪着他去。
后来金老九被我扔进去以后,又成了师爷的窝子。
刚才在电话里,我硬生生把愤怒压了下去,目的是要稳住师爷,不然撂了电话以后,他一准儿得跑!
至于在没在这儿,十有八九!
如果没在,那就继续找!
长贵刚开门,就被两个刑警按在了雪地上。
唐大脑袋一把揪住了他头发,“师爷在不在?”
长贵浑身都在抖,“在在在在在……在里面包包包间……”
我拎着枪,迎着雪大步往里走,其他人连忙跟上。
几年没来了,这里还和当年还一模一样,大厅六桌都是满的,男男女女,乌烟瘴气。
所有人都歪着脑袋看我们,我直接往里面包间走。
嘭!
一脚蹬开了门,里面四个人目瞪口呆。
师爷坐在金腰燕下家,桌子上堆满了一沓沓人民币,另外两个中年男人没见过。
我懒得废话,抬手就是一枪。
砰!
头上哗哗往下落灰。
“王永革,金老九在哪儿?”我厉声道。
师爷脸都白了,结结巴巴说:“武、武爷,您、您这是嘎哈……”
我往左边撤了一步,用力一挥手,“聚众赌博,拿下!”
呼啦啦——
四名市局刑警冲了进来,金腰燕失声尖叫,另外两个人连忙往桌子下面钻。
“武爷?!武爷!!我说我说!”地上的师爷用力抬起脑袋朝我喊。
我走了过去,手里的枪怼在了他嘴上,“你说你贱不贱哪!”
“快说!!!”我突然一声大吼,所有人都是一哆嗦。
我他妈快要爆炸了!
“我、我知道、知道他回来了,就在宣化街黎明小区10号楼1楼口3楼正厅,我见他挺落魄的,就没再找他麻烦……”
“王金成呢?”我问。
“见过这俩人一起出现,可住不住一起不知道……”
我站了起来,把枪插回了快拔套,抬起头,棚上的日光灯有些晃眼睛!
记得那年就在这里,自己还和金腰燕比试过一次“手艺”。
好半晌,一声长叹,摆了摆手,“带走吧,还有她……”
说着,我指向了瑟瑟发抖的金腰燕,“这两个人,是道里区最大的盗窃团伙老大,等我忙完了,会给警方提供证据!”
或许其他人看不出什么来,可说出这句话时,我已是百感交集!
从1984年夏天开始,我在京城立交桥下认识老王爷到今天,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
自己今天的这番举动,就等于彻底和[荣门]说再见了。
自古江湖事江湖了,哪怕身首异处,两位爷字辈的[荣门]大佬,无论如何争斗,都不会惊动官府。
今天,我武爱国坏了规矩!
亲手把已经混到爷字辈的师爷扔了进去!
这和我当年点金九叔是两回事儿,那时的我有些名气,可毕竟没有辈分。
而且塞假钞的事情又做得隐蔽,没人知道和我有关系。
唯一心知肚明的是师爷,可他为了金老九团伙的位置,不可能说什么。
但是,今天的武爱国远非昔日,这件事情明天就会传遍整个[荣门],所有同道都会不齿我的行为!
可那又如何?
和我闺女的命相比,又算什么?
师爷明明知道金老九回来了,也知道他开了辆大宇车,知道我在找女儿,雪城黑白两道都在找那辆大宇车,可他就是不说!
他是不知道我的电话号码?还是不知道张思洋的?
可他就是不声不响,找上他以后,在电话里还阴阳怪气。
这样的人,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