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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鸣,你尚未睡下吧?”耳际传来穆隐传语之声方止了我不知所思为何之状。

“穆隐兄,我正欲相询,我不过晚归,因何满府竟是如此兴师动众之态?”方才自是将我震撼了,更重的则是感怀不已。

“呵呵,哎呀。”穆隐定是寻了个舒坦姿势躺好方与我这般闲话的。“周校尉与莫良回转便是相告我等你需得去那龙府陪着龙夫人飨食。而后众人便是相议,不知你该是如何脱身转回。哎,你可别不悦,我等自是不愿你这般便被留于龙府的,须知若是当真留下了,那便是日后恐是事事皆会被他龙家辖制了,尤是那龙父。故而方商议若是入更你尚未归,便遣了周驰与莫良前去接你。然我叔父及其余众家主等皆是恐你一时心软被那龙泉魅惑了去,故而乃是心急方候于门处待你归来的。”

我闻罢便是轻笑,“这先礼后兵之法,甚好。”

“嘿嘿,我便知你定是明了的。那周驰乃是他国公府校尉,无论夜间巡街还是往龙府接人,必是不得受阻的。而莫良相随定是可使得你明了于龙府处境。”

“是啊,龙府处境,呵呵。”

穆隐并未觉出我有何异处,误以为乃是过于感喟众世家这般周到处事。

“自是了,如龙父那般妄自尊大、目中无人之辈,恐是贯欲压你一头的,若是你因得龙泉一时心软留……咳咳,岂非正中他下怀?日后定是责难频频!切,我众世家奉为举世至宝之人,又是这般天女容貌、智谋无双、武功盖世……”

“哎,”我不得不出声止下他,“穆隐兄,该歇息了。”

“嘿嘿嘿,莫鸣,你可是被我夸得羞红了脸?哈哈哈!”

我被他逗笑,微微摇头,“正是呢,且是如高热一般了。”

“罢了,不打趣与你了。不过确是你今夜自行回转之举甚得我叔父及傅世伯满意。不瞒你说,这两老……咳咳,长辈,长辈。皆是忧心得很,唯恐你不归,不为旁的,莫鸣,你该是省得,即便你非是复世战神之身,仅为寻常人家女儿,自是该有些傲气的,正是所谓‘聘者为妻’之理,万不得令夫家小瞧了去。”

“莫鸣必是牢记!”我郑重应下。

“这就对了嘛!勿要嫌我多嘴,另则便是,他龙泉及龙家未曾郑重请得名媒提亲、重聘至府、花轿盈门,你莫鸣断不可轻易便允下龙泉入了龙府的,白日做客倒也无妨,夜宿、小住皆是不妥。须知,你非是自身一人,更是有我等众世家于身后,不论今生你欲要嫁与何人,必是使得夫家同我等般如珠如宝般相待的,且是无需忧心无助,我等皆是你后盾靠山、自是你娘家之人。”

我此时已是泪痕遍布了,无声滚落的水雾自是模糊了双眼,“嗯,穆隐兄无需言明,我自是知晓的。”

“欸欸欸,莫鸣,你休要哭啊,”他岂会听不出我哽咽不畅、夹着甚重鼻音之语,“无需如此动容,皆是我等与你今世之缘,你受着便是了,自是受之无愧的。”

“好。”

“罢了罢了,我不复啰嗦了,你快些歇息吧,若是明日被叔父见了你双眼红肿定是又要责骂于我了,料不准还会挨上几杖呢,你可断不能害我啊,速速拭去泪痕净了面吧。”

我转而一笑,“好。兄长亦是早些歇息吧。”

待我再度倚靠着软枕侧身榻上,早已失了穆隐兄之声,想来他定是已然安睡,却,我并不得眠。

与龙家种种,岂会令我尚可安睡?回思我与龙泉入京之前,皆是互通心意并无龃龉的,终是因何竟至了现下这般起了相争之境的?初始乃是因得龙父,可我与龙父不睦起因乃是他初见便是那般各种挑剔嫌弃之言行,我怒然离去自是有些许不当,然并非皆是我之过;而后龙父中毒,周老将军将曾氏逼出府,我并未参与;再之后龙泉出京代我相迎轩辕世家,龙母病危我亦是及时而至,且傅家主助其寻得病因将其救回,我亦是揣测出恐龙府尚有曾氏余党作祟,亦是请得周老将军彻查清理的,待龙泉返回即刻相告了,并未有何不周全之处啊?便是之后未曾入府侍奉,乃是龙泉宿醉国公府未归,且又是我尚有各世家之事需得处置;今日本是一切皆顺,我亦是并未驳斥往之飨食,然乃是中途出了意外,且那般策谋亦是经了龙泉首肯,靳伯亦是遣人前去传话,怎会竟成了我言而无信?龙泉便是归家亦是该将缘由道明,自是待明日再往之方更为稳妥不易露出破绽,怎就会变成现下我夫妻间不睦呢?更是龙母亦是今日之举较之过往亦是反常的,回思她来我莫宅之时并无何不悦不满之情,今日琳琅阁内更是欲要为我置办年礼,又是何事竟是回转后便为得一顿饭食闭门不见?可是因得龙父有何叮嘱?那龙泉又是因何恼我不敬婆母?难道真是因得我之过?

我当真参不透其中玄机,越想便愈发头疼,不知乃是何时,昏昏沉沉竟似再度入了幻境……

楼兰皇城之外,姬伯已是与我战了多时,现下正手持权杖悬空而立,我则同他一般一身血衣双手执剑。然于我二人战于一处旗鼓相当之时,城墙之上则是现出一人,一身黑衣、脸戴面具,辨不清敌我仅是坐壁上观。

姬伯不知为何竟是陡然一个失神,便是眼见我挥剑起身砍向他手中那柄权杖,即将触及之时,却是惊见那权杖竟是隔空被一股劲力抽回,且是临脱手之前给了姬伯重重一击,他即刻跌落于地口吐鲜血。

我无暇惊愕,顺势俯冲下行将血雨腥风外剑插入其胸膛之内。

姬伯则瞪大双眸死不瞑目,至终仅得吐出两字——因何——便是垂下了头颅、松散了双手。

我顾不得深思,便欲再寻那权杖踪迹,转身之际方是惊觉城墙之上已是战甲一片,更是一众强弓硬弩皆是对准了我。

我淡然一笑,毫无惧意,见得数万箭矢如风沙席卷而来时,便是展开双臂挥动血雨腥风,更是将内力灌入其中,霎时间顿使天地失色、风云突变,那箭矢犹如被何肉眼不得见之物所阻一般,竟是皆停滞于空中再不可近前分毫。而自我身后则是疾速并行射出三支利箭直奔那城头之上为首的黑衣面具人而去,我便知乃是梁青出了手。

却并不如我所期那般,梁青的箭矢于其身前寸余之地竟是被那人以权杖搪开,只见他右手执着那柄彰示魔灵身份的权杖,而左手则是扯过一人,待我看清其面庞之时顿时大骇不已!

“啊!”我一个激灵已是坐直了身子,却是冷汗已将中衣打湿,更是现下喘息皆是掺杂着因得方才惊惧而致的不稳且粗重。

“呼呼。”我环视一周方醒悟乃是我卧房,窗外仍是墨黑一片,房中却是我沉思之前一直未曾熄灭的烛火尚且燃着,恐是被我这一举动带起了风,现下则是忽左忽右摇摆起来。

我定了定神,方明了方才恐是我思虑过甚入了梦魇,然那情境却是太过真是,令我现下仍是心悸难安。

忙起身以冷水拂面,我又是晃了晃头,欲将那甚为熟识的面庞自脑中除去,却,分外清晰了起来。

“定是我胡思乱想方至如此,”我忙安抚着自身,却是再无半分困倦之意,又不敢再思及那张脸,于是断然起身往之楼下了。

踱至我放置年礼之处,便见得莫良已将昨日自琳琅阁所购之物亦是安放其间了,满意颔首后,遂转身往了西厢药房。再不欲回思那过于真实的梦魇,却不曾深究我乃是因何常常这般出现如此真切梦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