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闻讯而来的文武百官都在窃窃私语，因事发突然，百官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这两年可是很少见到三品以上大员紧急齐聚的情况。
“圣上驾到！”
喧闹的太极殿一下安静下来，众臣朝隆耀帝望去。
隆耀帝的步伐似有些沉重，表情也带着丝忧虑，跟在后面的洛擎苍更是一脸凝重。
众臣见状，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隆耀帝坐到龙椅上，朝洛擎苍道：“洛卿，你来说吧。”
“是，陛下。”洛擎苍颔首，转身朝向大臣。
“诸位臣工，北地有异，很可能是胡人入侵...”
接着他把斥候得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什么？胡人可能入侵？”
“可有证据？”
“洛大人，就凭一个斥候所言，怎可断定就是胡人所为？万一是山贼呢？或者消息有误呢？”
“是啊洛大人，这几年来北方四州一直平静无波，胡人似乎被北定府的读书人教化了，而且北阳布政使窦远年窦大人传来的消息，都说胡人并无异常，洛大人是否多虑？”
洛擎苍冷哼一声：“一个斥候？我派了二十多个！只回来一个其他全死了！你们对胡人不甚了解，他们是一群喂不饱的狼，我敢断定，近几年的安宁是胡人蓄谋已久的，目的就是为了麻痹我们，我猜他们不久就要南下了。”
这里面大部分的猜测都来自顾正言，侯爷引用了一下...
左相卫松微微一笑：“洛大人为何如此笃定？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也许你的斥候莽撞无礼，被北方守军当成了奸细，才有现在之事。事情并未发生，仅凭一番猜测，就让群臣如此大动干戈？洛大人这番动静，是想如何？”
洛擎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事情并未发生？我的斥候说，北阳四州，尤其是未，暮，琉三州，四品以上的官员，几乎很少露面，且一旦有人想要走出这三州，必被盘查半天，我的人丢了多条性命才堪堪送出来一人，你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我严重怀疑胡人已经渗透了这三州，我此行就是想请求陛下早做准备，调集物资固守防线，整合幽云府以及附近的全部兵力，以应备胡人南下。”
卫松依旧面带微笑：“洛大人，先不说仅凭许风吹草动就断定胡人南下有多武断，就说真按你所说去安排，万一胡人本无南下之意，但看到你如此大举调兵之举，还以为咱们主动挑衅，反而激怒他们导致真正有了南下之意，这又该当如何？”
“左相言之有理，要是胡人看到咱们整兵秣马，以为是向他们宣战，反而会惹怒他们，到时胡人真正南下就不妙了，洛大人，老夫认为，此举不可为之！”
“是啊，是啊，两位大人言之有理！老夫也认为此事不妥。”
周围几个大臣连声附和。
这些附和的官员便是主和一派的大臣，他们心中的出发点只有一个，千万不要惹别人，要是真打过来，赶紧求和...
洛擎苍冷哼一声，正要反驳，只听得旁边一位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大臣提着嗓子：“我相信洛老...大人，你们见过胡人就知道，他们毫无礼义廉耻，从来不会变得温顺，一旦饿了就会烧杀抢掠。我也赞同洛大人的观点，北阳府的情况怕是不妙，请圣上下旨，老夫愿领北部边军以及周边军队镇守北方，以防万一。”
说话的这人便是忠勇侯万连城，洛擎苍闻言，立即驳斥道：“哼，万老...大人，你还是在家带孙子吧，北方之事，还是交由我便可！”
万连城正要反驳，一直老神在在神情自若的右相傅嵩开口：“圣上，几位大人都言之有理，但臣觉得现在厉兵秣马确实有些草率，而且非短时之功，何不派使臣带上礼物北上，安抚胡蛮一番，示以友善的同时，也能麻痹对方，还可以顺便问询下吐罗蛮王的意思，到时再做准备也不迟。”
洛擎苍看着这一众文臣，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悲哀。
也许这些人要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才会相信，否则他们有一万个理由解释。
说是解释，其实真正来说是自我安慰罢了。
众臣各抒己见又言辞激烈地争论了一番，不过并未达成一致的意见，隆耀帝也开始犹豫起来。
他纵有雄心收复北方，但现在胡人兵强马壮，能不打最好不打，关键国库撑不起啊。
隆耀帝并非昏君，他依照顾正言的那番策论的指导，制定并推行了一系列国库增收的政策，目前才刚有所好转，便遇上了这事。
隆耀帝思考半晌:“诸位，朕思虑良多，觉得胡人不可不防，但...卫卿傅卿所言也不无道理...朕决定，先派使臣前往北地，以探探胡蛮的风向，顺便问问窦远年到底是何情况，到时再令北部边军严阵以待，注意各种稍有风吹草动。”
“圣上英...”
主和派的大臣正要拍马屁，洛擎苍打断道：“陛下，不可！当务之急，便是赶紧整合幽云府驻军，调集各方物资前往北方，北地的几个守军大将如陈平之流，经验太少，很容易吃亏...要是未州，暮州，硫州有不测的话还可挽回，可一旦乌州失守，那北方的门户将会大开，很难再找到如此险地阻碍胡人铁骑，陛下三思...”
他说得已经很委婉了，在他眼里，那几个守军大将能守个锤子？
隆耀帝还未说话，卫松先一步道：“洛大人可谓是杞人忧天？要是胡人并无此意，那该当如何？大幅调集军队和物资的所需成本洛大人可算过？现在国库空虚，怎能折腾得起？而且还冒着激怒胡人的风险，极有可能得不偿失，这些后果洛大人可负的了责？”
洛擎苍怒斥：“短见儒夫，本侯不屑于伍，自有圣上圣裁！”
卫松也冷哼一声：“鲁莽武夫，只知一时之争，竟还有脸说老夫短浅？哼！”
洛擎苍大怒，正要开怼，隆耀帝打着圆场：“二卿说的都有道理，如此，再派平遥州驻军前往北阳府，以固军事，一州驻军想必也不会过于高调，也不会引得胡人警惕。”
平遥州和乌州接壤，隶属于幽云府，只有不到两万驻军。
一州驻军？陛下竟如此短见？哎...
这是给胡人送菜？洛擎苍心里升起了无限吐槽。
“陛下！一州驻军怎能抵御凶狠的胡人？请陛下三思！”洛擎苍再颔首道。
卫松驳斥：“洛大人！胡人并未入侵，这一切只是你凭一介斥候之言的猜想，圣上能作出此等安排，已是未雨绸缪圣明所在，你非要挑起和胡人的战争？你到底居心何在？难道洛大人想常驻北方，独揽军权不成？”
以洛擎苍的威望，他只要到了北方，所有驻军大将无不听之，这也是隆耀帝有些忌惮和犹豫所在...
洛擎苍正色道：“本侯为国为民天地可鉴，问心无愧也，你这老儿多番阻碍，欲延误战机，是想陷国于险境？你才是居心不良！”
见两边又要吵起来，隆耀帝提高了嗓门：“够了！先行如此吧，毕竟胡人还未明确表态，窦远年陈平等北地官员也没有传来消息，咱们做的准备相信已然足够，后续再说吧。”
调动军队和物资可是劳民伤财的事情，因为军队战时的军饷，比平时高很多，而且路途崎岖，物资运输包括本身的消耗，算下来成本很高，隆耀帝也不得不考虑财政上的支出。
见隆耀帝意已决，洛擎苍满心失望，他已经陈明了所有利害，没想到隆耀帝最后还是选取了比较保守的做法。
下朝后，万连城叫住了面色凝重的洛擎苍。
“洛老儿，有几分把握？”万连城面色严肃道。
洛擎苍没有看他，只是叹了口气：“怕是要不了多久了，圣上不听我二人之言，文官为了安逸，一心求安，这大雍，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