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与疲惫治好了人的恶心。
那些依旧吃不下饭的，无力地倒在一旁，看着一个个从身旁经过的人，感受到了绝境中人对生命的漠视。
唐棠一睁开眼就又塞了一个捂在怀里还残存着热气的馒头，紧接着便精神满满地跑了起来。
又是一整天的折磨。
三万人的队伍，硬生生被拉成了三十多里，蜿蜒的像是一条将死的蛇。
唐棠早早地做完了明日的饭，用火烤起了馒头，在上面撒些盐跟孜然。
“夜歌，今天我听那些长官说啊，好像要把什么王八拳教给我们。”唐棠经不住诱惑，咬了一口刚刚从火中收回来的馒头，把舌头烫得不轻。
夜歌想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说道：“应该霸王八式吧。”
“对对对！就是这个什么扒王八屎！”
夜歌被唐棠这一句话给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玩意儿厉害吗？”
“扒王八屎能厉害吗？你见过王八屎吗？还扒，你可是个天赋异禀的天才！”夜歌翻着白眼说道，恨不得直接给唐棠身上打上一套开启了三十二倍速率的霸王八式。
唐棠撕了一半馒头递给了夜歌，顾自想着说道：“练拳我是没什么天赋，我还是做饭有天赋。”
将霸王八式在全军中推广开来，自从发现夜魔那一天起就被提上了日程，却屡屡遭受阻挠，直到现在才落实下来。
不用说太远，就是退回一百多年，上至八十岁的耄耋老人，下到三岁的黄毛小儿，无人不会霸王八式。只要一声令下，第一帝国全民皆兵。
在夜魔被荡清之后，霸王八式作为一种可以让人力量提升数倍的手段逐渐被禁止。到如今，神民跟弃民已然严重分化，霸王八式再全面推行起来，不稳定的因素未免太多了些。
若是夜魔并非来势汹汹，只是零星几只。到时候，扩招了一倍的弃民士兵，又皆身负着霸王八式，这些人又该何去何从？还能够甘愿再待在弃民区吗？
弃民之所以甘愿成为弃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
如今，将力量重新放回到弃民手中，谁能够预料到未来的发展？
幸而军方的大人物多数都站在推行霸王八式这一边。
谁都清楚，现在的第一帝国，谁有兵权谁就有话语权，军方竟生生压过了议院跟内阁。
在折腾了足足这么久后，霸王八式推行的命令才传递下来。
夜歌咬着馒头，思索着唐棠所说的话。
“若是全军推行霸王八式，确实能够将整体的实力提高一个层次，但这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恐怕至少要一年有余，多数人才能够开启二倍速率。”
此时，黄九叼着烟慢慢踱了过来，说道：“现在满军找那个什么一枪干掉雷老虎的人，说是立马就保送到后方的四大军团。”
“后方？四大军团？”唐棠一听就来了兴致。“后方多安全啊，听说四大军团顿顿有肘子啊。要是我一枪，啪，打死那只大老虎多好啊！”
夜歌看着黄九，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四大军团不是帝国最强的战力吗？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最前线，怎么偏偏在后方？”
黄九吧嗒了两口烟，歪嘴讥笑道：“后方的敌人可比前方的敌人危险。”
“啥？夜魔抄了我们的后路了？”唐棠的耳朵总是那么敏锐，却总也捕捉不到准确的信息。
夜歌明白了黄九的意思。
黄九看着夜歌。
只要夜歌现在站出来，那么他就可以立刻获得加入四大军团的资格，有着接近霸王甲的机会，这也是他最初的目的，否则他也就不会闲的没事去狙杀雷老虎了。
然而，夜歌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留下来。
夜歌看向了黄九，知道对方是在等自己的回答。
“你肯教吗？”夜歌抬头看着黄九，用不卑不亢的语气问道。
黄九吧唧了两口烟，仿佛在因为烂菜叶子比往常贵那么一点而不想买。
“啥教不教的，师父不是教给我们好多菜了吗？你要是没学会啊，我可以代替师父教你，以后你尊称我一声二师父就可以了。”唐棠拍着胸脯说道。
“你就二吧！”黄九忍不住用烟斗敲了唐棠的脑袋。
夜歌目光炯炯地看着黄九，一如越过高山第一次看到星空的孩子。
黄九斜着眼看着夜歌。
“你肯学？”
“师父，你俩说什么呢？跟唱戏一样！”唐棠摸着头上的鼓包说道。
夜歌收回了目光。
黄九也抬头向天看去。
向来眼高于天的夜歌，怎么会低头？就算不用黄九，他也能够自己摸索出一条道路来。
识尽天下英雄的黄九，怎么会低头？就算没有夜歌，他也不愁没有天赋异禀的好徒弟。
一个未必低头肯学。
一个未必低头肯教。
还有一个不明所以的在瞎掺和。
夜歌突然站了起来，然后跪了下去。
咚！
这比夜歌全力的一拳还要响，重重地砸在了黄九的心中。
“我肯学。”夜歌认真无比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啥？”唐棠大吃一惊，忍不住跑上前去摸夜歌的头。“到底是你挨了打还是我挨了打，怎么感觉你的脑袋瓜子还不如我的好了呢？”
黄九动容了。
他太清楚夜歌是个怎样高傲的人了，因为他当年也是如此。
可现在夜歌却低下了头，将头低到了最低。
纵一身狂傲，仍怀一心谦卑。
黄九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那是比任何天赋都更为重要的东西。
“为什么？”
为什么要舍弃骄傲，做出这样的行为？
夜歌可以有很多理由。
为了复仇，为了不再亲眼目睹身边的人被杀死，为了反抗烙印在身上的命运……但，这都不及那一个理由。
“我想修行！”夜歌抬头，渴望地说道。
没有任何目的，就是单纯地想要修行。
黄九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天地好似骤然变幻，他一扫之前的痞气，端正无比地说道：“倾我所能，让你，压尽天下！”
“啥？师父，我也想当天下第一的伙夫，哦，不，是大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