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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正阳心中一颤,望向魏力隆的眼光也变了。

北帝派虽然严守北帝黑律,对敌对己都很严苛,但那也仅限于宗派之争。

死上十个八个都算了不得的大事,更何况动辄上万?

魏力隆口中的十万俘虏,她当然知道,甚至她率领千名道家精锐来到这里,也是为了这个。

樊若霜奇袭金凤城,特别是世家联军败退得到金凤印之后,没有人关心金凤公主的去向,对金凤王国的归属更是漠不关心。

偏偏临近的南阳郡不知道吃错药还是咋回事,竟然发兵要收复金凤王国。

结果一战之后,为金凤城贡献了十余万俘虏。

正常情况下,这十余万俘虏大部分会被贬成奴隶,挖矿打铁种田修路等等。

但是没等到樊若霜去处理这些事情,镇南侯的调令却先到了。

匆匆整合十万大军,樊若霜就率军西进,这些俘虏就甩给魏力隆。

魏力隆没有祝家军任何职务,根本不知道该把这些俘虏移交给谁,只能继续关押在金凤城内。

以五万王国杂兵镇压十多万俘虏,虽然高手都被封印丹田真气,魏力隆依然压力山大,如履薄冰。

请道家的人过来洗脑,受限于语言、文化差异,注定是一项缓慢而长期的工作,成功率也不敢保证。

可惜,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让这十余万俘虏,变成一个巨大火药桶,随时会把金凤城炸翻。

魏力隆说出十万俘虏留不得的话,就已经下定决心,只不过有个人说一说,多少能缓解那种沉重的心理压力。

孙正阳迟疑片刻,还是摇摇头:“你要学人屠白起?他最终还是自杀以谢天下。”

白起,一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被册封为武安君,当然,让他留下千古骂名的,还是坑杀四十万赵国俘虏。

魏力隆冷然道:“现在我才理解武安君的心情。”

四十万俘虏,需要多少人看守?每天消耗多少粮草?长途押送回秦国又有多少变数?一旦哗变会带来多大麻烦?放回去会不会卷土重来让秦军回不了家?

当然,魏力隆不需要考虑国策层次上的问题,也没有粮草不足的问题,但是敌军围城,这十余万俘虏就成为要命的火药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他们炸的粉身碎骨。

孙正阳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详的感觉:“你的意思是……”

魏力隆浑身杀气凛然,沉声道:“这件事,不能交给他们去做,否则这几万士兵会立刻哗变,只能交给你!”

哪怕已经晋升人武者,心智足够坚韧,平时在道家也勉强算是大人物,孙正阳脸色还是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道家此次跟随孙正阳来到金凤城的,只有一千人,要想杀光十余万俘虏,平均每人都将杀死一百多人,成为名副其实的杀人狂魔!

“我们是来传道的,不是来杀人的!”

孙正阳弱弱的反抗道,哪怕方才在城头,至少有两名敌军死在她手上,但依然过不了斩杀十余万毫无抵抗力的俘虏。

魏力隆冷然道:“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们是外人,这些人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一个符号,为什么不能杀?”

“我是军人,但我绝不想当个好人,因为好人容易被道德绑架,永远斗不过恶人,这就是所谓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要比恶人更恶,更凶,更狠,才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这场战争,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对祝先生来说,或许极为重要。”

“我不期望打赢,因为我们打不赢,剩下的只有一个目标,努力坚持下去,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

“也许,我们等来的是尸骨无存,也许,我们能盼来奇迹……”

孙正阳懂了,万物生灵无不是在挣扎求生,不杀这十万俘虏,或许下一次敌军杀上城头,就是金凤城沦陷的时刻。

杀了这十万俘虏,魏力隆再无后顾之忧,或许能多坚守几天,说不准这几天有奇迹发生呢?

默默向魏力隆行了一个稽首礼,孙正阳转身大步离开城头。

道家几位长老望着神色冷肃的孙正阳大惊失色:“什么?杀了这十万俘虏?”

和平年代,加上道家坚持清静无为修身养性的理念,哪怕这些精英都是古武者,但还真就没杀过人。

一名来自全真派的长老愤然道:“不行!这样会把道家这些精英变成杀人狂魔,他们会神智错乱,罪孽加身,永远沉沦!”

另一名来自灵宝派的长老摇头道:“神霄道宗初立,就承担如此罪孽,等于自毁根基……”

孙正阳冷然道:“不这么做,我们明天就会死!”

众人寂然,武当山一名老道反问道:“杀了十万生灵,我们能活?”

这才是关键,杀了十万俘虏,也顶多让他们多活几天,既然早晚要死,又何必背负这滔天罪孽?

孙正阳仰首望天,缓缓道:“北帝派修行北帝授剑法和五雷正法,最是刚正不阿。”

“但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们跨越一方世界来到这里,却连刍狗都不如。”

“传道天下,首先得活下去才行!”

“我不想被仁义道德束缚,更期待奇迹发生,因为来到另一个世界,是更大的奇迹!”

“以修补城墙为名,每次带一百人出去,都沾沾血吧!”

“实在过不了这道坎的,可以束手旁观……”

城中弥漫起更加浓郁的血腥气息,不过有城墙内外战场气息遮掩,倒也没有引起金凤城太大的动乱。

魏力隆肃立在城头,遥望夜色下连绵不断的敌军营帐,沉思不语。

地武者出手,暴露部分敌军信息,已知参与进来的就有镇南侯和黄沙州的州牧。

可想而知,尚未露面的,应该还有其他势力和家族,堪比渡过赤玉河的世家联军。

依靠夜羽带着两名地武者,究竟能震慑敌军几天?

思索许久,魏力隆摇了摇头,这就是个死局,即便樊若霜的天霜军主力犹在,也不好破局。

“我们会有援军吗?”

夜羽肃然不动,任魏力隆带着些许期冀的问话消散在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