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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灾难命中率 > 第267章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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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官在连怀居第四天,红宅就来了新客,是年后预约的闯关咨询者,未到排期却不请自来,考虑到自家先生的身心情况,红福本要委婉请人家回去,红官却带病回了红宅。

上门来的是一对阮氏母子,来自西城梁姓家族,经樊家推荐而来。

阮氏全名阮春和,估摸着不到三十五岁,长得不算惊艳,皮肤却保养得相当好,圆润的脸庞上泛着淡淡的光泽,浓密乌黑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一身梅花刺绣的高领旗袍将丰腴的身材勾勒出来,韵味十足。

儿子梁秋实,刚满十周岁,看起来十分瘦弱,穿在身上的衣服显得异常宽大,远了看就像田野中枯枝架起的木头人,衣袖随风摆动,近了看脸上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双颊无肉,眼中无光,是个病气萦绕的少年。

红官瞧着这对母子,怎么看怎么不和谐,至少在外形和气质上相差太大,就像两个截然不同环境下熏陶出来的人硬凑到一起的感觉。

红福和往常一样沏茶介绍自家先生,并一两句话说明这对母子今天的来意。

阮春和是为咨询儿子是否能闯关一事而来。

红福在咨询排期时就已经对他们做过调查:

阮春和本是大户人家出身,经历剿匪一事后家道中落,嫁入梁家做了填房,丈夫却风流成性,阮春和敢怒不敢言,逐渐郁积成疾,病态凸显遭来丈夫更多冷落,家中长工的雪中送炭,让她如病树逢春,不料被丈夫发现不忠,竟怀疑其子梁秋实并非亲生,于是养在身边百般虐待,致小小年纪的梁秋实身心受了重创,终得抑郁。

而阮春和被梁家逐出家门后去了樊家做了织工,因其精湛的技艺被张怀璧赏识,后同情其遭遇而向她推荐了关煞将。

阮春和想改变儿子梁秋实的命运。

这本就是家丑,阮春和原想将不堪的过往烂在肚子里,可还是被红官引导着娓娓道出,只是避重就轻,似乎刻意隐瞒了某些事实。

“现在秋实……”阮春和看了梁秋实一眼欲言又止,有些话确实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讲。

红官让红福先将孩子带去后院玩,但梁秋实紧紧拽住阮春和的手,甚至躲到她身后,心底警惕与恐惧溢出了眼眶。

见状,红官略一思量,将客人请到了后院。

宽敞的空间让梁秋实不那么局促,在看得到母亲的地方,和红福在树下拾花摘果,这样也为大人的谈话提供了便利。

“多谢红先生。”阮春和捏紧帕子的手指松了下来,声音还是低低的。

红官微微一点头,“阮夫人,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只是您刚才所说的那种情况,恕我直言,您的孩子不适合闯关。”

“为什么?”阮春和绷紧了肩背,险些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急了道,“红先生,我知道您有原则……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会来叨扰您,您别看秋实这个年纪小,好像什么都不懂,但他知道的,他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阮春和从梁家将梁秋实带走,就彻底和梁家划清了界限,本以为离开那牢笼般窒息的禁锢,梁秋实的状态能好些,可还是低估了梁家对其精神和心理的迫害。

“之前我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偷偷看他,但我从奶妈口中得知,他有严重的自杀倾向,他竟然……竟然都自杀了两回……”说到这里,阮春和低缓的声音发了颤,不安又担忧的目光时不时瞥向梁实秋。

兴许只是怕他听到。

红官听得眉头一皱,目光也不自觉朝梁秋实看去,那单薄瘦弱的身躯蹲在地上拾花,小小一个倒是很让人忽视。

“他知道你们大人的事吗?”

阮春和噎语,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红官没有催促,等了几秒钟后,阮春和在犹豫中开口:“他父亲从外面带回来了两个孩子,秋实常受他们欺负,应该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些事。”

红官心头微敛,人间苦难多如牛毛,三灾八难难避免,却与这孩子有了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您有和他谈过吗?或者他知道的那些是真相吗?”

阮春和被他猝不及防一问,不自觉绞紧了手帕,目光游离中摇了摇又点了点头。

红官心底一叹,再次开口神情略显严肃,“阮夫人,闯关不是儿戏,如果您还有事隐瞒,对令郎没有好处。”

阮春和目光微闪,抿唇抬眸看了眼矜持不苟的红官,黯然苦笑了下,“都是大人造的孽,为什么要报应在孩子身上?为什么要让他遭遇这些?他……他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都是我们太过自私了……”

她话中带话,似乎侧面回应了红官的猜测,所以即使面对丈夫的质疑,阮春和也不敢带儿子去做鉴定,只是要无辜的孩子来承受夫妻婚姻不忠的果,她自觉有罪。

说话间,阮春和已兀自落了泪,手帕掩嘴将哽咽声吞了回去。

红官沉默了下,为她倒了杯茶,“或许您可以找个机会和他谈谈,正视问题可能比逃避压抑的自我怀疑,对他更有益些,闯关不是最佳选择。”

阮春和微微睁大了双眸,有些紧张地问:“您这话是……您不愿意为他守关吗?”

红官一脸正色,摇了摇头。

阮春和与梁秋实当下的困境,并不只有闯关一条路走,相反,闯关对他们而言是最危险的一条路。

闯关者有自杀倾向,没有求生欲望,没有期待生命的动力,闯关失败的可能性很大。

“令郎知道什么是本命关吗?他有闯关的意愿吗?如果在本命关中获得了真相,他极有可能走不出来。”

阮春和面容一僵,本已止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

“……冒昧问一句,他的亲生父亲呢?”

阮春和手帕掩面,止不住地啜泣起来。

红官不太擅长处理别人的情绪问题,看着哭得近乎崩溃的女人,不知所措地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红喜急色匆匆地跑了进来,扫了眼院里摘果的梁秋实,又看了看梨花带雨的阮春和,歇了口气就在红官耳边说了句话。

红官神情忽地顿住,眉心紧缩,看向阮春和的目光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让红喜退下后,红官纠结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阮夫人,令郎的事,我建议您报警或者看心理医生,闯关真的不适合。”

听到关煞将的二次拒绝,阮春和心头一怔,倏地跪了地,慌乱地磕起了头。

“求求您红先生,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除了您能救他,其他人都不行,红先生我给您磕头了……”

“阮夫人请不要这样!”红官忙起身将人扶起。

红福闻声看来,吓得立马将身体挡住梁秋实的视线。

跪地求先生守关的人不少,却没见先生那么纠结的,最终没狠心当面拒绝,而是答应慎重考虑,三天后再给答复。

当晚,红官给祖师爷敬了三支香,这三支香求的是三件事。

第一件事,求问连古的生死下落。

第二件事,该不该答应阮氏母子的请求。

第三件事,如何验证连古身上的谜团。

香刚敬上,红福就端着碗药汤过来了。

“先生,要不我去跟阮夫人说清楚,抑郁症这种事还是得看医生,闯关的风险太大了。”

红福还是担心自家先生心软,万一在关内又出手帮助那小孩了,先生的身体只怕会扛不住,可不能这么冒险了。

“福叔,您知道那孩子为什么会自杀吗?”红官捧着个碗,皱眉看着黑黢黢的药汤,有些难以下嘴。

红福摇摇头,猜测地问:“因为他亲生父亲不是梁先生?”

“没那么简单,”红官摆摆手,抿了口苦涩的药,“那孩子……亲眼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死在自己面前,而他自己又被……糟蹋了。”

红官有些难以启齿,心里的震撼久久不能平静。

“什、什么?”红福险些咬到舌头,“这……那……是他父亲?不,我是说是梁先生??”

天杀的!那孩子还那么小,不,这根本不是大小的问题!

原来梁家那位本就有恋童癖,怪不得要在外带回孩子,而梁秋实终也是难逃魔爪,致使身心留下严重创伤,这种童年阴影搞不好真会伴随终身。

阮春和或许真的走投无路了才要让自己的孩子来冒死闯关。

问题是,一旦关内重现被侵害的情景,对有自杀倾向的梁秋实来说,如果抚平不了心理创伤,那将会是致命打击。

或许对梁秋实而言,闯不闯关,最坏的结果都是死,既然都一样,那无所谓闯关,闯关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红官以手柱额,长长叹了口气。

吃了药后,红官还是没有睡意,辗转反侧中听到了丝异常响动。

本要起身查看的他,却选择将眼睛闭上,只因那微弱的脚步声已到了床边,并驻足了好一会儿才挪动脚步。

红官睡觉习惯不开灯,暗里只窥见一个模糊的黑影在翻箱倒柜,手脚轻盈,是个练家子。

到底是什么人深夜摸进房来找什么?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摸进来?什么人会对红宅了如指掌?

一连串疑问跳出来,红官只觉心跳加速,迫不及待想要跳起将人按住。

直到一双手摸到了枕边,红官终于按耐不住伸手抓去,手腕没抓稳,却摸到了他的那本《神煞录》。

对方正要顺走《神煞录》!

红官当下一惊,拉扯间反手掏出枕下的匕首向前划去,只听得唰啦一声,红官捏紧了把汗,翻身跳起,紧紧扼住对方手腕,最终夺回了书。

灯光亮起,人影无踪,窗户大开,风贯进来,吹散了地上被割裂的纸张。

红官垂眸看着手中被扯皱撕裂的书,内心一阵抽搐,小心翼翼捡起散落地面的残破纸张,懊悔、痛心、愤怒瞬间弥漫整个胸腔。

这本书传承至今有几百年,是祖师爷留下的珍贵孤本,他虽痛恨解家所作所为,但祖师爷的心血之作就这么毁在了他手上,深觉遗憾和愧疚。

红官心头苦涩,试图进行连夜修复。

可当他将撕裂的纸张一一平铺桌面时,他发现了一个十足震撼的巧合——

那几张被刀划破的书页,恰好是连古当日“随手”所折的那几页,更巧的是,将被割裂的字眼逐一拼凑起来,连成的几句话竟是不设法坛开启本命关的诀窍。

这一巧合让两条原本平行的线,奇迹般地交汇在一起,仿佛时空的齿轮严丝合缝的咬合,共同构建出一个离奇却错综复杂的故事来。

那一瞬,他脑海里翻涌着无数记忆片段——

连怀居墙上照片背后错杂的时空乱象,连古未卜先知般的布控,录音机里谜一般的对话,祖师爷遗作暗含的入关诀窍,甚至是连古扑朔迷离的烧血衣举动……

这些通通触及了一个红官想都不敢想的奇诡领域……

祖师爷再次显灵了。